原创:说说俺出海经历的那些事吧。

张三疯

长篇大论后该介绍下关于淌网船的作业流程及有关理论了，淌网也叫流网。网具分为底网，浮网，鲳鱼网，小摇网。有的是专门逮马交鱼，有的是逮鲳鱼、狗腿子等鱼的。干这一行的我们这边在苏北沿海地区是首屈一指的，柘汪和下口居多，海头大多是拉网船。

以前出海下口的船只马力小常被柘汪的渔船“欺负”，在海里也是有地盘之分的。马力大的船只一般占据货苗多的海域，像我们现在的木头船就是如此。即使一个村的也会为了地盘或者网具发生摩擦争执，或打或骂再或赔钱了事。现如今下口铁壳船只远多于柘汪，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但据听说赣榆的渔船遇到山东渔船也是无可奈何，这个读者们可以参照以前我写的关于丑陋的赣榆人章节。

一般淌网船要有八九名船员，两个人负责扔底冈，所谓底冈就是网的底部，有几个类似瓷质的圆形带孔坠子，起网的时候底冈得用起网机弄上来的。起网机在头舱两侧各有一个，三个圆形轮子状，液压理论。

网囊即是渔网的中间部分，起网的时候要两三人扒拉，夏天货苗多的时候一般忙不来，有人扒拉网有人要手拿小刀割网上的鱼蟹。上冈是有长条形漂子或者圆形漂子的，起网的时候和底冈一起拉，搞那个可以锻炼臂力，尤其是铁壳船，起网机速度越快拉上冈的速度越快，那时候人就是一台机器了。

这种网重量在二三十斤左右，我们一天打五百条至六百条之间，仓里还有备用的。铁壳船更多，网堆起来比人还高，起网机速度也快，他们更累。

晚上打网白天起网俗称“白帐”，反之就是“黑帐”，我们老大黑白通吃，不按常理出牌。这样黑白颠倒就导致我们睡眠严重不足，比方说晚上六七点打两个小时网，凌晨三点多就得起床拿锚起网，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事实上我们现在就是这样干活。

其实他们都很累，只要稍微有点时间都是趴在或躺在网上睡一会，时间长了也适应了。总之一句话，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不过偶尔我也会发点小脾气，和老渔民顶撞，事后大家都觉得无所谓。

PS：船上捕到一头海豚，放生了，赣榆俗称江猪（音译，），下一节会说说自己的见闻及从老渔民耳中听说的故事。

张三疯

当看到江猪（音译江豚）绝望的眼神时，我认为是有灵性的鱼类。它的长相类似海豚，听他们说其实是江豚，但我郁闷为啥会在海里。第一次捕到江猪时，内心是非常激动的，其臀部被渔网缠住了。一米长左右的体型，全身呈灰暗色，几个人合力才拽上来，约莫有二百斤重。

摸着它的身子，感觉软乎乎的，像硅胶。电视中看过其可爱的样子，现在终于能如愿亲自接触，还是激动啊。它的眼睛微闭着，应该是感到绝望的意思，但我们撕掉它身上的渔网时，它眼睛睁开了，扭动着肉乎乎的身子似是很兴奋的样子。

江豚的肉其实不好吃，过去人们无意捕到拿它们的肉熬油，据说身上的油对烫伤很有效果。现在几乎没有老板收这种鱼类，国家保护动物，赣榆的老大即使捕到也都是放生的。五哥嘴里念叨着江猪能多让我们捕点鱼，估计它在渔民心里也是一种意识的存在吧，至今天为止，我们船上一共捕到四只了。

有时候淌网也会捕到鲨鱼的，对于这种东西，我潜意识里抓到就是弄死。其实本地渔民也是无意抓到的，它们误入网里，越缠越紧，最后缺氧而死。鲨鱼肉有一股骚味，值钱的是它身上的配件，比如鲨鱼皮，翅等。我们村里以前有渔船就弄过，几十斤百斤千斤的都有，体型巨大的一般都是被渔船拖进码头里的，卖也卖不了多少钱。

我喜欢问老渔民们的见闻，大拿说以前所在的船只捕到一只大海龟。放在船里它就跑到渔民跟前，有人用脚踢它就爬到后甲板，然后又跑回来，眼里留着泪，船老大觉得可怜就放生了。龟自古就是代表有灵性的动物，渔民们大多都是选择放生的。

小时候俺爸也和我说过一次他的经历，那是六十年代大集体时期，他在海边看到一头死了的“燕翅驼”（音译，不知道具体学名）。黑色，侧翼好像翅膀一样，重达几百斤。村里人用板车弄回来，切成肉块分给众村民，他说鱼肉可以熬油，油可以点灯用。

关于海里的传闻小时候父亲和我说过很多，有些鱼骨头可以当凳子坐，村里水性很好的人出海被冻死在水里的……此时此刻我又想起父亲那句话：宁愿要饭也不能出海。虽然我出海时间不久，在这里再次告诫那些想上船的年轻人，还是选择别的职业吧。

PS：明天是出海十天的日子，若是有时间的话得总结一下。

张三疯

终于体会到传说中淌网船的艰辛了，说句不好听的我现在已经不把自己当成人了。每天24小时待命，就拿昨天来说吧，只睡了两个小时。早上起网，羞射的补充一个事，出海八九天只刷了一次牙，根本就压根儿没时间。

老大会根据海里货苗决定打什么网，杆子里（术语船面两侧）各放了三节鲳鱼网。比如海里某时段有马交鱼，那么我们就得把仓里的几百条摇网搬出来对网。

对网就是把搬出来的渔网整理，有人负责解绳子，有人负责理上下冈，有人负责收拾被换下来的渔网。活虽然不累但很繁琐，本以为打完网就可以睡个好觉，船老大好似旧时的地主。船上就是这样，你提前拿了工资就得干活，不过也有适得其反的时候。

听鸭老板说过他在下口某船上以前的遭遇，一边起网一边还要打网，因为货苗多，老大也就急了眼。连续作业，一天除了吃饭时间也就睡个把小时，搞了几天大家都不撑了，最后直接罢工，船老大也没办法。

有些渔船只会白天作业，有些24小时作业，有的遇到八九级大风就回港，淌网船遇到八九十级大风会继续作业。风大了风险也大，当渔船倾斜45°时双腿都吓软了。即使现在船上都有北斗卫星等高科技，但海里的天气飘忽不定。有的海域是无风三起浪，即使没有风也会有浪，有些海浪并不是简单的一浪推一浪，斜浪夹浪。赣榆的秦山岛退潮后有条路露出来，听老渔民说以前那个位置起风时的浪是很危险的，还有很多年前岛上背发生一场悲剧……

为了节省时间睡觉不脱衣服靴子，干完活倒头就睡，只要听到老大的叫唤就得立马起床，不然会挨训的。有的船上是用电铃或警报声喇叭叫醒船员的，反正我现在对那些已经很敏感了，只要听到那种声音就立马起床，神经反射性的，坑爹啊。

据说这几天会有大风，他们说木头船遇到八九级也会照样打网作业，我心里有点犯愁，上船时间不久“底盘”不稳，而且浪大了渔船倾斜的幅度也会加大，我靠，豁出去了。如果不作业的话渔船便会进港，南通如东洋口港。

手脖子酸痛要贴狗皮膏，右手指被蟹子糟蹋的伤口还木有愈合，码字还是有点小疼，习惯就好，依然还是坚持，你懂的。

张三疯

早上打网时老远就看到一艘白色的船只，当时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渔政”。近看果不其然真的是渔政，其他人也是盯着看，它慢慢靠近离我们不远处的铁壳船，大家都说那船倒霉了。

现在的渔政船也逐渐现代化了，早期的渔政是木头船，那时候叫渔业指导船，船上人员基本是临时工，后来更名渔政后那些人就成了在编人员。现在的这艘渔政船航速一小时最少15节以上，木头渔船是7节，铁壳是9节左右。

铁壳船被“靠帮”（两条船拴在一起的意思）了，我们老大说得离他们远点后随即加速往其他海域“跑”。正当我们坐在火房幸灾乐祸的时候，老大说渔政船要和我们“靠帮”了。这时候大哥开玩笑说让我们举着白毛巾“投降”，其他人也有说关于钓鱼岛的事，我暗想小日本的高压水枪一开就撑不住了，地方渔政上也就三十几米，船上只配备一条充气快艇。

大家伙都去了船头等待渔政船“靠帮”，而我根本不会放弃拍照的机会，拿着我的破手机猛拍。两船渐渐靠近，他们船上估计有七八个人，还有人拿着DV拍我们。以前渔政船靠渔船后一般都是先问你证件齐全没，然后打开渔仓，具体干什么碍于和谐性我就不说了，我怕给和谐了，玩擦边球，你们懂得。

正当我拍照的时候，对方一穿着救生衣的公务人员不停呵斥我，没办法只能停止拍照。这时候船老大从驾驶楼下来，让我们提一笼梭子蟹出来，然后你我都懂得，继续和谐啊……对方塞了几张发票样的东西给老大，渔政船二楼上面一穿着得体的人说了一句：这怎么好意思啊。

“靠帮”的时候我仔细打量了该渔政船，一楼前半部分房间里是一排沙发，后半部分是食堂，和我们渔船相比那真是太豪华了，羡慕嫉妒恨呐。二楼是驾驶舱和船员睡觉的地方，空调啥都有。后甲板有一吊臂，一艘橡皮艇，前甲板有不明物体用帆布抱起来了，难道是高压水枪？求真相。

渔政工作人员属于地方政府编制，出海一天每人有八十块钱补助，基本工资两三千人民币左右，其他不详。每年六月至九月养海期都能看到他们的身影，如果抓到地方“偷海”船只罚的相对少点，如果逮到山东船只罚的就多了，潜规则，继续和谐啊，谢绝查水表！

钓鱼岛、渔政船，嗯就这样，我爱我的国家。（如文中写的东西碍于观瞻，请有关部门或人员及时告知，俺会修改或者删除，但我要说一句：我写的东西不是在造谣，Thank You 歪威骂赤）。

张三疯

早上五点起床除了吃饭就是在不停的干活，一天竟然也打了九节网，铁壳船也不过如此。鸭老板郁闷的给老大起了个“周扒皮”的绰号，我在一边笑着说“淡定”啊。就连以前当过兵的大拿都说累了，中午吃饭都是被老大连声催促着，吃完二话不说继续拿网，所以今晚感叹“淌网船真的不是人干的活”。直到今天我们出来已经12天了，估计还要干一个月左右。

八卦下我们老大这个老头吧，典型的旧时地主思想，每天干活都是死盯着，偶尔看到他嘴里吧唧吧唧些零食，看到他吃东西我都没力气干活了，唉满眼都是眼泪。每次吃饭他都要谈天说地，他坚称自己说什么都是对的，潜水艇都可以上天呢。五哥起初喜欢和他斗嘴，看着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也挺有意思的。可是好景不长，老陈终究选择了沉默，大家都是低头吃饭边听他的高谈论阔。终于有一天他被我们打败了，我意味深长的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知道苍井空是谁吗？”老大哑口无言，看到他抓头皮的样子，大家伙都笑了，哈哈。

其实我感觉赣榆很多船老大都有这样的通病，遇到一点琐碎的活时，都会大喊大叫，有时甚至打人骂人。谁都有自己的底线，适可而止。所以很多渔民在选择老大的时候都会提前打听其为人性格，船上的活和其他的不同。听说有的老大根本不在乎渔民的生命，我们本来就没保险，出了事也就二三十万的事，这笔钱对于他们不算多。嫁人嫁对郎，找船找好老大。

无论怎样活还得继续干，自己本身就是为了赚钱，能忍的我都会选择沉默。不过我有点情绪化，遇到出言不逊的老大，我都会大声反驳的。

4月25日凌晨零几分，向收鲜船卖完了今天所捕的渔货，激情的夜生活又开始了。泡面的泡煎饼，白酒的就卤蟹，明天依旧继续，晚安。

张三疯

气象部门说这几天有九级大风，我心中不禁有些惆怅，话说以前在家遇到八九级风都必须进港的。第一次遇到大风的时候腿都软了，海浪直接从二楼驾驶室盖过来，渔船一会陷入浪底一会又被浪抛到上面……

本想着我们船今晚会进港，可起完最后一节网后原地抛锚了。今天得知我们作业的海域就是以前的“南洋”。过去家里的渔船是带帆布的，行驶到这里得半个月呢。

每天重复着相同的活儿，吃饭不稳定，中午饿的肚子发慌，一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多。感觉挺郁闷的就问厨师什么情况，老大是让他做好饭了，但就没让我们吃饭，不知道老大心里搞什么，我是那个郁闷啊。

感觉拉网衣子都扒拉不动了，还有一节网没拿呢，这样不行我得去吃点东西。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活儿，去厨房泡点面先垫垫肚子吧，实在是饿的不行了。

随后机修也进来了，拿起煎饼就啃了，淡淡的忧伤已成了我们船上的口头语了。大家有时候也会调侃老大，他问我扔了多少旗泡，我说“你猜”。哈哈，弄得他哑口无言，对待这样喜怒无常的老大就得这样。平时我们都得捧着他，要是他心情不好我们就惨了。四五节网上打下去没一个小时，老大就说起网了，卧槽，其他人也都是怨声载道。

九级风伴着小雨如约而至，厨房里的杂物东倒西歪，渔船开始摇摆。吃完饭大家聚在一起琢磨老大明天会不会继续作业，我就说了一句：如果九级风我就躺在铺上装死，站都站不稳不要命啦！不过铁壳船10级风为了淌黄花鱼依旧会打网，那才是要钱不要命，船老大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吗？

四天的大风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进港避风的，老大是为了节省来回有钱才在海里抛锚的，害得我们船员也在海里遭罪，睡觉不安稳，唉。4月26日，如果你也是当天在海里的渔民，你们应该懂的，大风大浪呐。

张三疯

4月28日凌晨，外面海浪肆虐，我被鸭老板急切的叫唤声惊醒。随机其他人包括船老大都是应声而起，心里嘀咕着什么情况啊。

杆子里的一部分渔网被风吹到海里了，有些刮到后甲板的大九子上了，看到老大心如火燎的用菜刀把缠在船上的碎网剁掉。此时我看到海面上的大浪心里开始害怕起来，我们毕竟只是一艘木头船，我承认当时心里有些害怕。

接着不知为何原因，老大说拿锚，我们几个立马跑到船头。而厨师和大哥还有五哥则在仓盖上加固未被风吹走的网。船头摇摇晃晃，我索性一屁股坐在甲板上。船上配备的地关很小以至于搞了几次都不成功，而老大在驾驶楼一个劲的叫唤着……我心想你平时是怎么对待大家的？天气预报说有风你都不和我们说，你压根儿不拿我们当回事，去你狗日的要钱不要命。

我们村的船只在海里遇到八九级大风早就开回码头了，所谓和气生财，海里的事谁都不敢保证。

锚依旧是上不来，毛扯被海里的锚带着劲，时而把船头右侧的木头给压碎了，看的我越发害怕。大哥小声和我说让我站在最后面，因为自己都感觉站不稳，而老大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声叫唤着。

东张西望也没看到鸭老板的身影，这厮怎么不出来？后来得知他在第一时间得知渔网被吹下海的时候由于用手拖拽网的时候，手指被划了一大块皮。那时候根本顾及不到处理伤口，就用卫生纸包了包。

锚终究是没能搞上来，最后老大用菜刀把毛扯剁断了，绳头绑了一个旗泡和方位仪（一种可卫星定位的装置），估计是等风小了再去把锚给捞上来吧。

其他人被叫到杆子里，老大说要把丢失的渔网搞回来，我心里虽然淡定但更多的还是紧张，坐在厨房里抽烟。连续抽了几只，越想越可气，渔民的性命有时候真的不值钱。遇到这种恶劣天气要冲在最前面，之因为这样还是遇到不怕死的老大！

昨天手指被鲈鱼弄伤的事我就打算不想干了（具体事省略不写了，我和老大争吵过），我是来挣钱的而不是来卖命的，我也要为我的家人考虑。

浪依旧在肆虐着，坐在铺上三下五除二写了这么多，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愿我们大家都能平安渡过。

爬出舱，看到其他人都一声不吭的坐着，厨房地下有些水，估计是刚才海里的浪拍进来的。放开木门，外面的浪依旧如此，天上显得异常阴暗。我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个上了战场的新兵蛋子，害怕和紧张。

这艘船着实是不能呆下去了，因为下口淌网船的特殊性，他们遇到九十级大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进港的。或许我只能干收鲜船和拉网船，那样危险系数会低一些，没有不怕死的，何况笔者呢。

张三疯

躺在铺里两三天，大哥说老大联系好了收鲜船，家里且招了俩人。在海里收鲜船其实就是一张回家的“船票”，之因为不愿意在这条船上就是一条骚鲈鱼引发的。

那我就撸一发恶人先告状做一回小人吧，前几日起网时网上粘连一条鲈鱼，我就用手扒拉，一不小心被鱼鳍给划伤可，顿时小血直流……当时心里那个气啊，抓着鲈鱼用力往地上扔，最后还是不解气，一脚把鱼踢到海里。这下倒好被老大给看到了，他大声呵斥我，这下我心中彻底火了，我的怒火淹没了那厮。

愤愤的脱下雨衣雨裤，麻利钻进舱里，一副我爱理你的姿态。我承认我是个有脾气的男人，但也不会随便发脾气。我忍了很久，每当我们几个在干活的时候他都会说些难听甚至侮辱的话语，我要发作时旁边的几个老渔民都劝我算了吧。正因为这样，才会出现那天骚鲈鱼的事，船上有禁忌的，小工子不能得罪老大的。正如社会一样，如果你想混下去，就得忍气吞声，但我自己心中也有一杆秤，忍无可忍了我就要反驳。

虽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好老大也是有的，没见过那样罗里吧嗦的。事情如我预料的一样，最终还是他沉不住气，让大哥转告我最近就可以回家了。因为这几天我都是故意跟他耗着，我就是不主动找你，看你能怎么样，你无耻我比你还无耻。

算了下我在船上干了19天，活的确不累，但干的不爽。前几天出现十级大风的时候，他都不跟我们说，无论他几点打网起网也都不会和我们说。好吧，小人我也做了，眼下只有等收鲜船来了。

躺在铺里，依然会想起前几天的大风大浪，心有余悸呐。最让我难忘的还是上厕所，多半个屁股悬在后甲板上，双手死死抓住栏杆……看到附近抛锚的铁壳船被大浪掀起的画面，我用手机抓拍了几张。那天晚上，我们的木头船还被后面的铁壳船追尾了，听到后甲板被撞击的声音，大家都爬出来了。也是由于风浪引起的吧，海流变了，后面渔船顺着也就“吻”上来了，还好没发生什么事。

人呐，经历的多了，胆子有时候也小了，心中有希冀，牵挂……不言而喻。

4月30日风平浪静，苏赣渔028**潮湿阴暗的后舱里。

张三疯

我的离开算是“因祸得福”吧，本以为此次收鲜船是一张船票，没想到却又是另一个开始。望着之前船上的船员们，心里还有点不舍，要不是老大那个臭德行，我可能会和他们一样“战斗”到底，人算不如天算。

收鲜船上有一熟人是我们海头的，就叫他涛哥吧，他和五哥鸭老板他们关系要好。看到临走时五哥在涛哥耳边嘀咕什么，估计是叮嘱他好好照顾我的意思。有熟人就是好，以避免少走弯路。


对于收鲜船我根本不陌生，去年年底就在下口干过，只不过那船是靠在大洋港的。这次的好像是洋口或是射阳某港吧，等白天渔船进港就清楚了。老大是个戴眼镜的，人长得也不是很斯文，硬说让我呆在他船上干，我心想是好事啊。

仔细打量了下该船船员，据我观察应该都是“良民”，赣榆各种方言充斥其中，有侉子有毛子。起初都让我干些比较舒服的活，作为新来的我哪能这般？抢着第一线搬货，所谓的第一印象，逐渐才能和他们打成一片嘛，先做人再做事。

插播个小故事：刚上收鲜船后，因为铺位都满了，我只能坐在饭桌旁睡觉。幸好有只长条凳子，衣服一盖，睡觉，不过睡得很艰难啊。迷迷糊糊中有人碰了我，睁眼一看是那老头，后来得知他是灌云人，手臂上还有几处纹身，估计也是一个有故事的男银。他给我找了个空铺，那时候我非常感动，因为船上其他人都是赣榆的，你们懂得。我是接连上了两个收鲜船，第二条才是我正式干活的，他们几只船据说是一个老板的，下口吧，膜拜。

躺在铺里，我感觉又回到去年那个时候，我认为自己运气挺好的，其他人对我也没啥戒心，主动给我找了一个上铺。话说铁壳船比木头船舒服多了，哪怕遇到大风天气我也感觉安全感要强些，就像前几天遭遇的十级大风一样，我心里那个担心啊。

天亮了，渔船预计上午十点进港，我坐在铺上，仓里养了蟹子，正好轮到我值班。无非就是看看瓶子里有没有充氧，柴油机里加水加油之类的活。想我在海里呆了也有二十几天了，眼瞅着要进港了，心中那抹寂寞也逐渐挥之不去……

PS：为期二十天左右的淌网船经历，我好歹也写了三四万余字，再接再厉，争取6月1日养海期之前来个性感的小结尾。

张三疯

5月份不打算更新了，每天都在忙，没时间码字，手机里还有图，等回家后在传上来。

@大非

@羽轩秀雅

求魅力，求海螺，好歹也三四万字啊！

大非

张三疯 发表于 2014-5-5 10:46
5月份不打算更新了，每天都在忙，没时间码字，手机里还有图，等回家后在传上来。

@大非

你又不是独家发布。到处转来转去的，加你魅啊

冰极ゝ炫舞

俺也曾经在渔船上做了两年，多年后还会做梦上船当渔民，多少次因做了这个梦给惊醒，个中辛酸和害怕只有上过船的人知道....

夜色阑珊

都看完了，期待更新

张三疯

收鲜船的活虽然累但我总感觉还是比流网船舒服，因为我不喜欢繁琐。每天收完货就可以休息，流网船基本是二十四小时待命，春天时工资都是一样的。

所在的老大是合伙性的队伍，共七条收鲜船，而我们的船就是收鲜中的收鲜。基本上是两天一进港，一般一次都是一千盒以上渔货及若干桶蟹子，最多的一次是两千多盒，一盒约三十斤重，你懂的……说累也不累，说不累也累，反正也就这回事，船上的活没一样是轻松的。

上船我都会和大家搞好关系，混个好人缘，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老大为人也比较低调，大家伙也没啥勾心斗角的。

穿插点比较心碎的故事吧，收鲜船进港难免会捎些流网船上的渔民，有的是回家的，有的则是受伤的。关于受伤我就亲历了两起，长话短说吧。第一个伤者比较血腥，他是搞起网机的，旗泡从他那里上来，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旗泡腚插到了（旗泡腚，竹竿底端插了一根类似钢筋状的铁棍，起下垂沉淀作用），听说插进半个脚面之深。第二个伤者算是个杯具吧，打网的时候没穿靴子，渔网下海的时候被网上残留的一条马交鱼嘴巴划伤了，血淋淋的，据说被扯掉一块肉。两名伤者都是睡在我下铺，看到他们痛苦的样子我心里截然一凉，以前我也受过这等皮肉之苦，看到缝针都怕了。

受伤的经常发生，海上没有救护车，皮肉一般都是简单的敷点消炎药或狗皮膏的，骨头伤也就只能忍着等收鲜船进港了。我没见过突发的伤者，据说渔政部门可以提供帮助，但是我不会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五月中旬后海面上便滋生了海草（藻），渔民们的苦日子也就来了。那东西缠在网上很麻烦，延长了拿网时间，平时七八个小时遇到那东西要十几个小时。有我们船靠帮收货的时候，看到他们都是一脸的疲倦，双眼空洞，他们凌晨就起来干活了。

ps：本来码好收尾的章节被格式化了，内存卡抽筋，什么都没了，所以现在补上，还有一个礼拜又要出海了，赶紧更新点。

张三疯

渐渐临近养海期，大家伙们脸上也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因为海里的渔货也逐渐减少了，每次进港也就七八百盒货。许多渔船也开始陆续进港休渔，俺心里急切盼望着能早日回家，说实话就是想好好睡几天觉。

听其他人说老大今年又排了几艘新船，比之前的要大，估计养海期过后会更累，因为我所在的收鲜船是“主力”，大老板掌舵呢。不过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想想也就那回事，先苦后甜呗。他们开始都说我坚持不到一个星期，现在我不也是照样坚持到月底。从平时干活当中我也感觉到他们对我的态度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无论干什么俺都是冲在前面。

后来些事略去不表，船进港码头就给我结清了工资，老大人挺不错的，还给我多算了两天，一天两百多块呢。我就喜欢这样的老大，不唧唧歪歪拖欠工人工资，就像有些老渔民说的一样，我们的命都交给老大了，最后还要克扣工资，TMD还是人吗？关于恶意拖欠工资的事大有人在，有些之前说好六千的后来就给五千，美名曰TMD亏本了。反正我脾气比较直，欠我一分都不能少，在海里受多大罪。顺便说下现在出海为什么要先拿工资再干活了，为的就是防止有些无耻老大欠钱不给的。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那一刻，我感觉自己是幸福的，心里不会惦记着半夜起床拿网，不会想着进港卸货……第二件事就是好好的洗了个澡，搓背的时候身上那个灰啊，惨不忍睹，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哈哈。

每年养海期赣榆船都会偷海的，清福也算享够了，接下来我得继续找渔船，据说柘汪夏天的工资都在一万块以上，正所谓拿多少钱干多少事，接下来我会说说养海期时渔船的事儿。

张三疯

所谓的养海期就是渔船不能出海作业，山东方向控制的比较严格，某省海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具体不表，和谐社会。五月底的时候盐城和南通的渔政相继开始出来“普查”了，我们的船被逮到了，具体罚了多少我不清楚，期间所发生的事笔者还得继续和谐啊，文字也要玩擦边球的，不然被查水表送快递就操蛋了。

船上有一东北汉子，他跟我说东北渔船遇到渔政或韩国海警船的故事。东北船出海都是比较团结的，比如遇到某渔政船罚款，老大一般都是说给你一千块，就这么多了。渔政若要不愿意，那么渔船对讲机一呼，其他东北渔船都围过来了，船与船之间靠在一起成横条状与渔政对峙，东北人的狂傲是出了名的。一般来说中韩海域的都是捕捞黄花鱼的，赣榆也有这样的船只，挂着韩国国旗，反正就在中韩边境线，若是越线海警立马过来，你也就over了。好像是2009年吧，具体我也忘了，东北渔船成群结伴撞击韩国海警的事，若有疑问可以百度看看。

以前也说过关于赣榆渔船北口和下口相互排挤的事，再重温一遍吧。（解释一下何谓北口，海头镇以北的渔港称之为北口，现在也是，也有叫侉子的，非贬义。）多年前北口铁壳船比较多，海里淌网的时候下口船一般都是被驱赶重新找地方的，没办法那时候下口还是以木壳船为主。现在倒置过来了，下口铁壳多了，北口渔船又扮演以前下口的角色。海头渔船大多是拉网船，和他们没有冲突的。

淌网船养海期是6月1日到8月1日，其他则要到9月1日。据我了解赣榆的船六月中旬就开始行动了，如果船上证件齐全的被抓一年的燃油补贴就没了，补贴是三四十万人民币。今年还听说如果被抓了，除了罚款还要被判刑，海监和渔政联合执法，船老大冒着此等风险还不是为了一个钱字？

不知何时起赣榆出现了大批船员中介，夏天缺人的时候是比较赚钱。第一次出海什么不懂就是进的中介，自己傻傻的坐在那里等着雇主来挑。中介里人开始就问我以前干过没有，我说没有。他就叮嘱我等下老大来了你就说上过船不晕船，然后我就那样对老大说的。一张合同其实就是卖身契，事后中介告诉我如果不想干就换其他船，我买烟给你请你哈酒，卧槽。

据我了解渔民有买保险的很少，我感觉这也是个生财的路子，可惜我不懂行，如果有读者看到我的建议，不妨可以尝试。渔民的命在没有保险的情况下根本不值钱，也就三十几万，这个我是经过了解的，过去我们村的渔民失事统一价六万人民币。

PS：明天再更新一章，感谢关注。

张三疯

出海回家玩了半个月，期间也去了柘汪渔船中介，大都是说外面渔政查的紧，赣榆的渔船都没动静，所以出海的事也是稀稀拉拉。听说某老大被抓了连船都被渔政拖进港，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听说，我想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吧。

转眼到了六月中旬的一个下午，北边中介打电话过来并催促我快点去柘汪，说有渔船缺人。听后我和大爷家的哥哥立马骑车北上，中介所内熙熙攘攘积极渣渣围了挺多来找船的渔民，夏天柘汪的工资比下口要高出很多。这里简要说明下，由于某些原因柘汪渔船干到八月十五或者十月一就结业了，捕捞的对象当然是梭子蟹了。而下口大多是干到年底，为了使人员充足从而导致柘汪船老大出高工资雇人。柘汪养海期工资从1万到1万8不等，而下口就是从7千开始，所以大多渔民都选择北上，价格就是这样“被”提高的，不过我认为那些工资真的不算多，后面我会讲述我有史以来第一次“淌蟹子”的过程吧。

到了中介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听说雇人的老大说六点就要出海，这不操蛋了嘛。我就让老大从我和哥哥当中挑一个，可能现在的老大都喜欢用年轻人，俺“入选”了。签合同前后不到二十分钟，去老大家认了家门，秦沙村的，关于这个村有我一段不可磨灭的回忆啊，算了放在心里吧。

工资只能先拿五千块，而且是我出海之前到账，不过那天银行都关门了，钱是老大带到船上的，让我把钱放在身上。卧槽，那么多现金我搁哪儿？我说还是你帮我放着吧，进港再拿。老大承诺说每月给家里银行卡打五千块，如果不打我可以选择不干，剩下的渔船结业再算清，对了，我的工资是每月1万1，干到十月一号。

马不停蹄回到家匆匆收拾了出海的行李，又匆匆赶到秦沙码头，木头船，算上我共九个人。和其他人简单的打了招呼，没多久就出海了，北面是人家山东岚山，夜色中的灯光点点是那么多的漂亮呐……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射阳某海域，对了，好像是东经或是北纬122°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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赣榆的渔船大多是在120海域附近作业的，海图上标注应该是盐城射阳东面，其实到现在我还看不懂船上的GPS，惭愧啊。哥们曾经和我说，在船上如果老大让你学掌舵，就直接说不会。考虑到有些老大跑船的时候都会让小工子帮扶舵的，他就好睡觉，所以说有人教我开船，我就说不感兴趣。掌舵若不注意分神也会出事的，去年下口某收鲜船老大就是跑船打盹了，船直接撞上货轮上了，幸好没事。还有一个就是我们村的，小工子帮老大掌舵，船也是撞货轮了，船头都碎了。


接着说说北口(柘汪）船上的伙食吧，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反正我是吃不饱。肉类很少，好像工地上的伙食一样。我有一个同学和我说过：去年在北口干，船上菜吃完了，一天吃三顿鱼，鱼还是“炮弹鱼”，你说坑不坑吧。在这里我要提醒一下初次去北口上船的渔民们，上船前一定要准备点零食，干体力活肚子一定要吃饱。


我们的船很小，23米长左右，北口还是以木头船居多，以前提过北口和下口的境况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具体可参照前文。起初我们吃饭都是蹲在火堂里（厨房），九个人在里面很挤了，抬头就能碰头。我心想这回真的是操蛋了，吃饭都不安稳了，再后来船上少了两个人才有空放桌子，不过还是异常的挤。


工资方面北口算是高的了，在中介我和老大签的是月薪一万一干到十月一的合同，算起来一天也有三百五六吧，不过拿多少钱干多少活。旁人以为上船的工资高，殊不知“扒蟹子”要受多少罪，我这把手也就是个半斤八两。因为我自去年八月到现在也就干了五六个月，相对于淌网也就今年春天干了一个月左右，那时候蟹子少。之前和老大谈的时候，我就已经说明了，本人以前只干过下口的浮网，对于北口的底网是一窍不通。可能当时他急着出海，就问我撕蟹子和绑蟹子速度怎样，我笑笑说还行吧。后面渔船进港算账就操蛋了，这回我算是吃第二次亏了，我艹。


出海之前都是先拿部分工资的，有的是拿一个月而北口大多是五千，中介的要求是临出海前会把钱打到我卡上。期间出现点不愉快，当日下午六点多出海中介方面说银行下班得明天才能转账。那样我肯定不能接受，海里又没信号，这个社会谁信谁啊？最后再我一再坚持下，五千块钱被老大拿到船上了，而我当时感觉老大像老实人，也就没收钱，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出现后来的“杯具”。告诫新手们，上船干活一定要先拿钱，拿到钱心里才有底气，不然会吃亏的。比如说，你没拿钱，算账的时候老大会找些各种苛刻理由克扣你的工资，有说你干活不行的，有说出海亏了的，反正之前讲好的工资会入不敷出。好吧，关于后面的事暂且不表，后文会一一说明的，心碎啊。


底网其实和浮网的差别就是前者是沉在海底的，打网起网都是差不多的，不过底网上的蟹子比较好撕（赣榆话应该叫zhei，第二声）。我在船上开始是帮拖滴纲的，后来直接被无视了，就蹲在网囊黑了帮拾掇网衣子。说句实话，我在船上也没出什么大力，蟹子多的时候他们叫我扎蟹子，总体来说其他船员对我挺照顾的。

你藏的太好

为三疯的努力拼搏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