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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洋泪》1-20 刘顺武伸冤 控告赣榆县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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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9-26 00:06: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冤洋泪(一)
  序
  我的一生,大半是在屈海里挣扎,至今,仍在冤洋中呐喊!
  儿时,我曾为窦娥冤、杨乃武与小白菜、杨三姐告状等申冤故事,无数次地,泪洒书场…
  儿时,我就立志——做一名像包拯一样的清官,为国效力,为民做主…
  儿时,我就崇奉——“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亦小人”的做人宗仰。
  藐视狡诈和歹毒;憎恶权势和恶棍,是我祖传不变的个性;崇尚正直与磊落,是我祖传永恒不变的基因。
  无意毁我一条腿,决不要你赔我一点皮。恶意毁我一根发,必须赔我一根毛。
  给我一颗星星,还你一个月亮。


  初坠冤海

  1966年8月,红色风暴早已席卷了徐淮大地。“改天换地”早已不再是那仅仅停留在口头上的空头口号含义。因与时代碰撞或摩擦,而被沉淀在角落的群体,已随风腾空而起。他们拼命的挥舞着被其抢到手中的——“夺权闹革命”的大旗,口中唸着——要把所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和其接班人拉下马,再踏上一只脚,要他们永远不得翻身的无产阶级革命咒语,肆无忌惮的碾压毁灭着这个有着优良革命传统的徐淮大地。
  1966年,是徐淮地区罕见的灾难年份,入夏以来,缺雨少露。河道断流,沟塘干枯。植物秸秆干瘪,叶片蔫缩。火红的太阳在播火,大地像火炉!
  好一个名副其实的——火热的年代!
  8月的一天中午,我全家刚要吃午饭,忽然闯进来一群红卫兵,他们带走了父亲,还留下四个红卫兵看住我和妈妈,妹妹。…
  后来,好心的邻居偷偷告诉我:当天下午,父亲被送到县里关押起来了。
  1966年11月许的一天下午,(月日已记不清)我接到一张16开的书面通知,上面告诉我说,父亲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x x 日将被送往东海县农场接受改造。同时还通知我,明天我可以见到父亲,不得改日。并且还告诉要我给父亲送被褥,如不送被褥,父亲将无被褥过冬。
  自此,我就坠入了无边无底的——冤海。
  (下接《冤洋泪》(二))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二)
  邻居情
  当天下午,太阳西隐山下,气温骤降。
  收工回家的庄邻们,听说我父亲有消息了,纷纷来到我家,当了解情况后,有的默默地离去,有的小声地斥骂着咬牙发恨…而更多的则是商量着,关于给我父亲再送点啥东西的事。
  爷爷和奶奶、姨奶奶和姑奶奶来了,姑姑、婶婶、大娘们也都来了。大家都积极主动地,你送来了一瓶蟹酱、他送来一盘虾酱、你送来一盆小麦、他送来二瓢大麦。…在邻居们的热情真诚温暖下,我和妈妈倒反主为客了,一时不知如何。
  她们有的淘洗邻居送来的粮食,有的收拾推磨,有的准备烙煎饼。…一夜的忙活,直至天明,烙了足有四五十斤煎饼。
  最难解决的是被褥,当时我家共有四床破被子,最后,挑了一床最好的,连夜拆洗。由于干燥过程的缘故,直到第二天半响午时分,才开始缝套,大家又你添一把棉花,他又添了一块布头,七拼八凑,直到快中午时,给父亲缝套了一床既好铺,又好盖的大被子。
  中午时分,我挑起满载邻居深情厚意的担子,在他们满含着泪水的目送下,踏上了我人生第一次探监之路。
  会见
  我家距县城约40华里路程,下午4点许,才到达赣榆县公安局大门前。
  赣榆县公安局当时处华中路中段,座街西,面东,在大门右边有一间非常普通的小平房,门口挂一个写着“传达室”字样的小牌子。
  我把担子放在门旁,欲进去问询一下。
  我抬脚来到传达室门口,举目打量,只见该房约七八平米,靠西墙,东西方向,面朝南摆一张普通抽屉桌,一把板椅和一条能坐两个人的板凳分别放在桌子前后两边。桌前的椅子上坐着一位约30岁上下的人,看样子,他就是在这里值班的人,此时,正与坐在对面穿一身深色衣服的人说着话。
  值班人见我便问:“干什么的”?
  我把那页16开《通知书》递给他,说:“我是来给父亲送东西的。”
  值班人看了一下通知,说:“你把东西拿进来吧。”
  我把东西抱到屋里,又按值班人的吩咐,一一打开,接受检查和登记。检查登记完毕后,值班人指着板凳吩咐说:“你坐下等等,我去叫你父亲。”
  此时我才发现,刚才与值班人说话的那人已经离去。
  我坐在凳子上,凝视着通往院子里的小门,盼望着、想像着已为囚犯的父亲的模样…
  侧耳听,…咕咚,咕咚!原来是心脏撞击心房的声音。
  一次次的脚步声,又一次次地搅忧着我忐忑不安的心;一次次从里面小门里进来的人,又一次次地从通往大街的小门里出去,眨眼间,消失在人流之中。
  已是下班的时分…
  大街上,阵阵寒风溜地刮起的尘土裹着枯叶和乱草,不时冲进人流,…
  看着渐渐暗落的天幕,望着匆忙模糊的人群,不由的想到——我的家庭和我的命运就是那寒风中的枯叶…何处是归宿?归宿在何处??想到此,不由一个寒战,心脏如同坠入冷酷的冰洞!
  ——3——…
  当父亲出现在我的面前时,胸口忽然像被某种物体堵塞一样憋闷难忍。不停的抽噎,无声的泪水夺眶而出…
  “别哭,别哭,…”父亲不停的安慰我…
  值班人见状,上前说:“别哭了,哭也没有用的,有什么话快说说吧,下班了。”
  …父亲询问了自家后,又问了庄邻,最后嘱咐我说:“写信给你哥哥,叫他把账收上来以后,来家吧…”
  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说:“您自己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努力接受改造,家里的事,不用您惦挂。到了劳改队,给家里来个信,以后有什么事,我好告诉您。”
  父亲又关心的问:“今晚你怎么办?”
  “我带了2块钱,今晚住旅店”我回答说。
  “顺着这道街往南走,在大桥北头路东有一家旅社,门口有牌子,上面有‘青桥旅社’的字样,你一到那里就看见了。”值班人也和蔼的告诉我说。
  出了传达室,沿着公安局院墙往南走去,正走着,忽听:“你过来”!我循声望去,叫我过去的人竟是下午在传达室里的那位陌生人。…
  (下接《冤洋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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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1:42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三)
  我虽然不认识这位陌生人,但,直觉告诉我,这位陌生人是个好人,他在这里是专门等我的,我想。所以我就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那陌生人见我已向他走来,他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又用围巾把头包了起来。他一边包头,一边说:“跟在我后边…”一边向前走去。…陌生人的举动,我已理解,所以,就非常顺从地尾随着陌生人走着。
  往前走了大约10米许,拐进了向西的一条巷子里,在靠巷子北边的一个错差不齐的角落,陌生人回头看了一下,见无来人,就隐站在墙角处。我见状,也随之急站到他的一边。
  “你是小Х吧?…”陌生人看着我的眼睛,把握十足的说。尽管我已肯定该陌生人是好人,但,其能直呼我的乳名,还是使我有点惊讶!
  “嗯,是的”我诚恳地回答说。
  “我已经等你一天,”陌生人瞄着巷口说。“我是要把关于你父亲的案子的事,跟你说一下”陌生人迫不及待的接着说。
  我盯着陌生人闪闪泛光的眼睛,尽管光线已暗。“你父亲的-案-子-是-冤-案!…”陌生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严肃沉痛的说。
  我听了这话,好像忽然坠入了冰窟,身心突然紧缩起来,接着,就不停的颤抖!浑身上下往外冒冷气,上牙不停的咯咯碰击着下牙,已不能自己!…
  陌生人见状,“咬紧牙!挺起胸!”命令道。接着说:“你父亲的罪名是——‘诈骗罪’,你知道吗?要记住这个罪名!”停了一下,接着说:“定这个罪名的依据,就是x x 村的那头牛。关于那头牛的事,你父亲已详细交待清楚了,并且我们也调查过了,根据调查情况,也已认证了你父亲所交待的情况是属实的。”
  此时,一位挎着竹篮的妇女打西边向我们这边走来。陌生人抽出插在裤兜里的双手,又抄在袖筒子里,微转身体,面朝我。给人感觉像是在说悄悄话。
  夹着碎草和纸屑的风,无定向的在身旁不时打着旋。
  挎竹篮的妇女打我们身边向东走去。
  此时,我已控制住了颤抖。
  陌生人又接着说:“现在司法机关也和社会上一样,人心惶惶,老干部,老人员,有的已经被夺权、靠边站;没被夺权的也仅是徒有虚名,没有实权。…所以,谁也不敢多说话,再说,说了不但不起好的作用,说话的人很可能还会因此而遭受不测。尽管判你父亲‘诈骗罪’的错误非常明显,但,现在是无人敢出面主持公道的。
  我和你父亲也是老朋友,我没有忘记,解放前,你父亲为革命做了很多一般人做不了的事,对革命,你父亲是有过特殊贡献的人,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对你村的耕牛添置的贡献更是无法磨灭!我们在调查时发现,至今你村的社员也没忘…现在,我们却眼睁睁的看着你父亲的仇人借运动之机公报私仇,把你父亲打入冤狱,我们却又无能为力救助,我们心里都非常难过!…所以,我决定要把你父亲的冤案实情告诉你,希望你能寻找合适机会,提出申诉,给你父亲洗冤翻案。”
  陌生人又警惕的看了一下巷口,又接着鼓励说:“只要时机适合,只要遇到有正义感的人,给你父亲翻案很省事,因为你父亲的冤屈太明显了!看看卷宗就知道了。”陌生人看了我一眼,“时机总会有的,主张正义的人也会有的,希望你记住,…一切一切都靠你了”陌生人又强调说。+一阵风头从东巷口冲了进来。
  陌生人从口袋里掏出两本小书,《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二十三条》递给我说:“你有文化,要多学学法律和政策,打官司告状,不懂法律不行。”
  我伸出感激的双手,恭敬的接过来。
  陌生人又掏出伍圆钱递给我说:“我也没有多钱给你,就这伍圆钱,你拿着,明早买点东西吃了再走,…”
  陌生人关切的、企盼的微微点了点头,说:“去旅社吧”转身离去。
  望着陌生人西去的身影,心情难以名状。…
  下接《冤洋泪》(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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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2:03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四)
  痛苦的思考
  …
  我没喝水,也没吃饭,因为没有想吃饭、喝水的的感觉。径直去了旅社。
  …进了青桥旅社过道,就已来到了登记处的窗前,只见登记处窗口里面坐着一位50岁上下,戴老花镜的男性老人。
  “住店吗?”老人抢先问道。
  “嗯,住店。”我低声老成的答道。“几个人?”老人又问。我回答说:“就我一个人”
  “你带什么行李”老人又问我说。
  “就一条扁担,没别的行李。”我认真地回答说。
  “你住单人房间还是双人房间?…”老人耐心而细致的又问道。
  老人的话同时也等于告诉了我,住店的房间不是一样的。我想:房间不一样,那么,住店的开销肯定也不是一样的了。如是我就肯定、明白的对老人说:“我要住花钱最少最少的房间。”
  老人满脸惊异地站了起来,意识地向前探了探身,用右手的中指往上推了推老花镜,惊奇地看着我,问道:“你要住2毛钱一夜,连被子都不要的干房?”
  …
  在老人的提意下,我花了5毛钱,给了我一床被子,按老人的吩咐,我抱着被子进了南屋大通铺的房间。
  首先进入眼帘的是,可满三间屋子一溜连体通炕,(不烧火的炕)估计满客约能睡下三四十号人,炕的西北角,一位六十左右岁的房客手握烟袋、正依着被子在沉思。我的到来,只引起他的一膘,旋即,又恢复了原来的姿势。…
  满炕上没有一领完整的席子,都是破席片;满屋没有一个门窗玻璃是完整的。室内的风比室外的风小不了多少!
  一盏没有灯罩的煤油灯,正不停的摇晃着瘦削的暗黄色脑袋,吃力地抖动着散乱的黑发,像是一个遭污后的不幸少女,正痛诉着心头的悲愤与怨恨!
  挂在灯线上那没有灯泡的灯头,在寒风中疲惫、极不情愿的摆动着,像是在向人们诉说着满腹的委屈与不平!
  我把被子放在东北角,就这样,我们两位原本陌生的通铺房客,仍互不搭讪…
  我把脱下来的鞋子往炕头上的砖块一摞,做了枕头。为了免遭破席扎刺。穿着衣服睡,潮乎乎的被子往身上一搭,腿一伸,眼一闭,立刻去了无限自由的王国——回忆与思考…
  …
  父亲被抓走以后,我家就坠入了任人欺辱和蹂躏的深潭。
  邻居和亲友们对此极为不平,纷纷暗地里劝我领着妈妈和妹妹逃离家乡,…但,因父亲案子尚未定论,故一直没有决定。今天,陌生人又提出关于给父亲翻案的事,更使我一时难定,…“七上八下”的味道,今天才真正体味到。
  父亲的案子属于冤案,是肯定无疑的事实。但,何时是适当的翻案机会?如何递交《申诉》?向谁?向什么机关递交《申诉》?;给父亲翻案,肯定还会遭到给父亲制造冤案的相关人的打击,甚或陷害。所可能发生的事,我都反复设想了数遍。
  最终思考认识到:
  1、逃离家乡,是背叛真理、背叛祖宗、就是承认错误和罪恶的行为。
  2、逃离家乡,乡情难割,于心不忍。
  3、依据事实,依照法律,依照政策为父亲翻案,不是犯罪;而是相信党,相信政策,相信法律,坚持正义,是光明磊落正大光明的行为。
  最后决定:
  1、克服一切困难,坚定不离家乡的决心。
  2、坚定为父亲翻案的决心,不需隐蔽,不怕陷害,准备坐牢。
  决定不离家乡后,心情忽感无限欣慰。
  生我养我的地方——大朱尹村,您是我永远热爱的家乡。尽管我家遭到如此不幸,但,却永远也改变不了我热爱您——大朱尹村的家乡情。
  大朱尹村,是一个风流水便,交通便捷,风景秀丽的好村庄。
  大朱尹村,有不同于其他村庄的建筑特色,笔直的十字大街,宽敞而又平坦;卧龙河大堤似巨龙,尾东首西绕村半圈而卧,村西与村东各有一宽数丈,长约二里的,常年清澈见底的沟塘。我家就住在东沟塘的东岸,我家房后就是大街。
  村前有东西运盐大道经过,村后有常流不息的卧龙河,(今名龙河)河中间有约10余平方公里的金光闪闪的卧龙坨,…
  儿歌为证:
  庄前盐车吱吱唱,盐驴跑得欢。庄后河水叮咚响,黄沙坨上金光闪。清清河水捉鱼虾,大树林中捉鸟蝉。
  大朱尹村,还有不同于其他村庄的——旱涝稳收的土地。(关于此,还有一神话传说)
  自古还有——大朱尹村的白菜煮白汤之说…
  龙河(原名卧龙河),因有卧龙而得名。她源于山东省沂蒙山区,由山东省壮岗镇出境,入江苏省金山镇进江苏省境内。流经金山镇、前徐埠村、(方士——徐福故里)白石头村、西王村、大朱尹村、龙王庙村最后经海头镇汇入黄海。
  龙河,一流单道蜿蜒而来,出西王村后,突分双流道东去,于龙王庙村西两公里许处,又合汇归为一流道而下。在双流道中间形成了一个东西约5公里约2公里的黄沙坨。
  祖先们称该坨为卧龙坨。因传说有一龙二蛟常卧其中而得名。
  关于“卧龙坨”的传说,还有一个曲折、美丽而又感动人的神话故事,这个故事,是我儿时最爱听的故事,…(有机会,我一定请您与我共同欣赏)
  在科学发达的今天,人们虽已普遍认识到神鬼是不存在的,但是,我们可不止一次地目睹了这样的一个现实——不管洪水来势多大,多猛,淹没村庄和田地是常事,却从来不淹没这个充满神奇色彩的卧龙坨。也正因此之故,卧龙坨的神秘色彩愈来愈浓。
  记得儿时,第一次到卧龙坨上玩耍时,站在粗壮高大的柏树、橡树、苹柳树下时,感到人类,尤其自己,是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阳光照耀下的沙坨,金光闪闪;河水烁烁泛金波。
  卧龙坨上有数不清类别的鸟儿,昆虫、动物、特别是野兔,不时出没在你的跟前,令你心跳不已!
  在卧龙坨上永远也玩不够、玩不腻的是追仓鼠,崴沙狗,沙鸽溜,…
  在沙滩上找乌龟蛋,在水里捉龟,鱼,虾,蟹,蛤蜊…
  啊,我美丽的家乡,大朱尹卧龙河,我爱您,我真的离不开您,尽管我的前程充满险阻和陷阱,为了正义,为了救父亲,为了我自己的清白与前途,我将义无反顾,用我单薄的身躯,与别有用心,公报私仇的小丑博斗!
  下接《冤洋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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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2:17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五)
  狱中泪
  探监回来不久的一天,工作队带领红卫兵,趁我出工不在家,将我一家赶出家门,住进了一间约五六平米的阴暗潮湿抬不起头的小草屋里。(原为一五保户住)只给我们留下一口做饭用的锅,和一张小吃饭桌。其余的家具、书籍、十余年的《日记》、和我所有的习作草稿,四间房屋及院子里的所有的树木统统没收,归为公有。
  这一间草房,给妈妈和妹妹搭了一个铺,又立了个灶台,剩下约一平米许的面积放了小桌。从此,我就无处安身了,无奈之下,只有过起今天这里睡一宿,不知明天睡何处的流浪生活。
  深秋,气温一天一天下降,靠我的那一床小破被,实难越冬,经好心的爷爷奶奶斡旋,我住进了生产队的牛棚里。牛棚里气味虽不好,但草多,暖和。我每天要从草垛上撤下很多稻草打铺,早晨我起来后,饲养员就将我铺过的稻草铡碎喂了牛,到晚上,我再撤新草打铺。我还帮饲养员煮料、铡草、喂牛、打扫牛粪便等杂活。这样,我有了个暖和睡觉的地方,饲养员有了一个不要劳动报酬的帮工。
  住牛棚还有一个更大的好处,就是清净,无人打扰,即便负责监督我的红卫兵,也不经常靠近我;另外,灯油不受限制,这样,可以方便我看书学习。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我秘密认真阅读学习了陌生人给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草案》《农村社会主义教育二十三条》;为应对不测,我还认真熟读了毛主席的《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文化革命十六条》等法律和政策,那真叫开阔了眼界,明了心,哦,我们平民百姓原来还有这么多权利不知道享用!
  对照法律和政策,发现了那些挂在嘴边高喊坚决拥护毛主席的马列主义者,是拉虎皮,做大旗,其并没有严格依法、依照政策和毛主席的指示做事,而是凭借手中的权力任意胡为,为自己的政绩,为小团体的利益,歪曲法律和政策,采取用利弃弊,断章取义的手段使用法律、政策和毛主席的指示,蒙蔽欺骗群众,以达到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
  掌握了一些相关的法律和政策知识后,给父亲冤案提出申诉有了法律和政策的依据,理由充分了,因此,胆子也壮了。
  1966年12月底,我去东海县农场看望在那里服刑的父亲,同时也好把提出申诉的事与父亲商量一下。
  父亲服刑所在地是东海县国营农场第十一中队。我到达父亲所在地时,已是下午下班时间。
  一个队所在地,就像一个小村庄,只见该队十余排平房,队部设在中间,会见室在队部东南角百米许处,父亲住仓库,仓库和卫生室共占一排,就在会见室前面。
  队部指导员把我领到会见室,然后又把父亲找来。
  会见室共两间房子,约30平米,共放三张床,一张小桌和两条板凳,还有洗脸洗脚用的毛巾,暖水壶、茶杯等。
  指导员接着又向我介绍说:“你父亲来到这里后,表现很好,队部已安排你父亲担任仓库保管员,你父亲工作很负责认真,我们对你父亲的表现都很满意。”又诚恳的对我们说:“你们对政府的判决有没有意见?如有意见,认为判决不当,或认为判决有错误,可以向我们提出来,我们可以代你们向作出判决的法院提出申诉。”
  “…不,不,不诉,永远不诉了,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的案子政府判得很好,很正确,我心服口服,永远不会翻案的。”父亲像被火烧着一样,连连百般推脱。
  “好了,那就这样吧,你去把飯打来,你爷俩在这里边吃边聊吧”指导员见状如是对父亲说。接着又对父亲吩咐说:“今天就你一位家属留宿,愿意盖几床被子就抱几床被子来。”“今晚你就睡在接待室,明天你赶车需早点走,走时把门锁好就行了,钥匙我带着了”指导员又对我安排说。
  看上去,父亲的身体状况,比在赣榆县公安局时好多了。
  今天父亲很高兴,为我还多要了两个菜。他让我吃馒头,自己吃我带去的煎饼。
  我们边吃边谈,父亲问过了爷爷的身体问奶奶的精神,问遍了所有他所想念的人。
  我向父亲说:“上次我给您送被子时,在县公安局见到了一位50岁上下的人,…他告诉我,说您的案子是冤案,错案,要我为您申诉要求翻案,…”父亲一听,非常惊恐的看着我说:“他姓好,是法官,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你得称他大爷,他是个好人,…你可千万不能听他的话,不能再提出翻案了。”
  “那怎么事?”我诧异的问。
  父亲警觉地往门外瞟了一眼,皱了皱眉头,然后放下筷子和煎饼,起身拉亮了电灯,又关好了门,然后,双手紧握着回到了原坐处,满脸阴云,双目凝重而茫然,轻轻地,慢慢的,摇了摇头,小声自言自语的说:“我在看守所的时候,你好大爷也曾告诉过我…但…”父亲已陷入痛苦、悲愤的回忆之中…
  …自从我被关进了赣榆县公安局,头个把月,几乎每天都要被提审,有时一天审好几次,夜间也经常被提审。
  审问我的人很多,也很杂。有的说是法院的;有的说是公安局的;有的说是检察院的,有的根本就不是审问,就是过过打骂瘾,刘超世审问时,多数是这样,(其是住村工作队长)问不了几句,就开始拳脚相加!…你好大爷也经常参加审讯,只要他在场,他不允许打骂。我被判决后的当夜八九点时,我又被看守带到审讯室,一看就两个人,你好大爷和另一记录员,刚把我带到审讯室还没问,你好大爷就叫记录员去他家拿烟。我一看,就知道你大爷是有意支开他的。
  你好大爷见那人离去,遂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并点燃,走到我跟前,把点燃的香烟送到我的嘴里,自己遂面向外站到门口说:“希光弟,我对不起你,我一直想救你,但是,目前形势很不好,你被关在这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现在身有一官半职的人,都人人自危,不敢多言,更不敢多事。
  我告诉你,你的案子虽然判了,但,那是刘超世打着我们法院名义一人所判的,法院根本不同意。是错判!也就是说,你的案子是冤案!错案!但是,我们不敢为你叫冤,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由我来再审一下,如果你自己能叫屈喊冤的话,我们就会公开给你改判。…
  后来,在当晚审讯时,我就作了无罪的申述。并由记录员代写了《上诉书》”
  父亲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泪眼盈盈的继续诉说:“事过第三天,刘超世来了,他又提审了我,…这顿毒打,差点把我给打死!…
  刘超世一遍一遍的逼问我,是谁要我翻案的?…我始终没有说出你大爷,…最后,在他的逼迫之下,被迫作了永远再也不翻案的供述…”
  下接《冤洋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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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3:26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六)
  回首…
  …,…
  今晚很暖和,铺一盖二!…
  …在家里也没有这么舒服和放松…
  我…,…往事…
  …我,我来到人间…
  在人间,我也曾有过美好的理想和愿望,也曾脚踏实地的为理想而拼搏,奋斗过,…
  而正当我迈入金色殿堂的时刻,却突然被冤魔屈怪掳去,投进了黑暗无底无边的冤海大洋!从此…
  一切,从这里开始——
  1945年深秋,无名瘟疫已在苏北鲁南地区猖獗流行已久。无人不戴孝,日
  日见死人的悲惨恐怖笼罩着这片勤劳朴实的大地上空。仅我一家,在这不足一年的时间里,接连被瘟疫夺去太爷、小叔、小姑、大姐、二姐五位亲人的宝贵生命。
  农历十月一日,因病卧床仨月有余的妈妈临产在即,为安全,爷爷请来了,我县医务界知名郎中。有中医孟先生、吕先生、仲先生、孙先生、王先生,(全名不详)和西医谢先生。…
  次日辰时,在众人的热切期盼下,我带病来到人间。
  爷爷向诸位先生一一作揖道谢:“托福,母子平安!您们辛苦了!”
  产后,妈妈虽无大险,却仍卧病数月才痊愈。
  我一来到这个世界,就尝百味苦药,食百母甘乳。尽管这样,仍一直虚弱瘦小,病病歪歪,曾三次徘徊在阎王殿大门前。曾有一次,险些被扔到乱葬岗!
  一天,我病重,药食不下,已奄奄如息,在家人确认我已断了呼吸的时候,招来了“大脚行(专门葬埋死人和丢弃未成年而死亡的小孩的人)当大脚行背着已打包好了的我刚出我家大门时,出远门的爷爷回来了。不管别人怎么说,爷爷非要打开看看不可,…爷爷力排众议,认定我还有救,…在众郎中的调理和精心护理下,我终于活了下来。但一直医药陪伴到十岁。
  1952年夏,我村开天辟地第一回有了学校。一天早饭后,父亲送八岁的哥哥去学校报名上学,我哭闹着跟了去。到学校一看,最大的同学已十五六岁,哥哥就是最小的了。
  学校只有一位老师,姓孙,名叫孙在康(现已退休,住本县赣马镇)我从父亲与孙在康老师的谈话中知道,嫌我岁数太小,学校不收我。因此,只收了哥哥一人的学费和书本费。但,老师同时给哥哥和我起了大名,哥哥叫——刘顺文;我叫刘顺武。
  报完名后,父亲要带我回家,我哭闹着就是不走。最后,老师说:“老刘,他不走就暂时不走吧,到时候他自己会想走的,在这里有我看护,…”如此,我就成了一名不在册的学生,哥哥上学我上学,哥哥放学我放学。
  不忘第一次正式上课时的情形。
  那时学生用桌凳,都是自己带。高低、宽窄,无两个相同的。
  我和哥哥同用自家代的桌凳。根据桌凳的规格形状,排在中后排,因我个头太矮,坐在那里就被前面的高个挡住视线,几经调换,最后把我调到最前排的中间。
  发书了,老师喊着名字到前面领,书已发完了,也没喊我领书,见状,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往外走去。教室立即一遍哄乱。
  老师把我抱回去,把自己的书给了我,这样,我才又坐回座位上。
  老师给同学们讲解相关的纪律,其中有一条是:不准欺负刘顺武,他最小,要照顾爱护小同学。
  第一次上课读书,老师先领读一遍,同学跟着读一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瞪大眼睛看着他们,记得课文就一句:开学了。并且是繁体字。上课读书,对我来说,没有兴趣,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是睡在老师的床上,哥哥和同学们早已放学回家了。老师给我穿好衣服,给我洗了脸和手,然后又和我一块吃饭。我们边吃饭,老师边给我讲故事;并和我商量,要我晚上和他睡,我很高兴的答应了。
  我刚吃完饭,父亲去带我,我告诉父亲说:“我不走家了,…”
  从此,我多在学校少在家。
  我虽是编外学生,但,作业,考试,我都参加,成绩总是前几名。
  1953年,开学不几天,我又病了。到1957秋天方才病愈。但此时,我村只有三四年级班,无奈,我只好插三年级学习,此时,学习已是三年级下学期过半了。
  开始,我跟不上,十数日后,我就跃上了前几名,并被提为学习委员。少年先锋队中队长。
  1958年,孙在康老师被调到垤上小学组建完小,并任校长。当时垤上小学共五个班,分别:一年级二个班,二三四年级各一个班。我就在四年级学习,任班长,少年先锋队大队长,垤上小学学生会主席;龙河公社学生会副主席。
  1959年春,学校首设团组织,根据中心校的指示,垤上小学设团小组。当时我年龄不满15周岁,不能加入共青团,校委会决定通过村出具给我增加二岁的证明,如此,我加入了共青团,并任团小组长。
  1960年夏,此时,我在校学习总计四年半时间,于垤上小学高小毕业。
  毕业后,我谢绝了母校保送上初中的待遇,毅然回乡务农。学校又给我送来了到赣榆县师范修学的机会,又被我谢绝了。
  我回村后,全村在家务农的青年当中,我的文化水平是最高的。故被委任共青团大朱尹村大队支部副书记,组织委员,团课教员。同时还兼任第二生产队现金保管,村卫生保健员等职。(赤脚医生前身)
  1960年秋,在母校的盛情聘求下,我又被聘任为大朱尹村小学民办教师。原任大朱尹村的所有职务仍保留兼任。
  1961年,在我大队团支部全体团员的努力实干下,我们利用费闲地种植创收,用自己的收入,满足我们团支部所有活动所需的开支。我们自己编印教材,开设了全县唯一常年初级、中级文化扫盲班;在植树绿化,文艺宣传等等工作上,成绩都非常突出,被共青团赣榆县委员会授予“四好团支部”。
  1962年,我团支部的事迹又让共青团江苏省委员会感动,授予我团支部为:江苏省“四好团支部”的光荣称号。
  由于有了良好的坚实基础,我团支部在1963年度的工作上,更是突出和超前。
  1964年春,因龙河公社团委书记被抽调到“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为补团委书记缺位,经县社兩级组织决定,调我担任龙河公社团委书记一职。
  此时,因我父亲私自将公款借给他人难以追回,而惹恼了村支部,如是,村支部以次为由,拒绝调我担任公社团委书记的决定。此为公开原因,其隐型原因是父亲的仇人作祟。
  1965年秋,中共赣榆县委员会,共青团赣榆县委员会,按照上级部署,开始筹备1966年春召开“赣榆县首届青年建设社会主义积极分子代表大会”。筹委会经考察认证,决定我为该“首届积代会的典型代表”。并由县社兩级组织了——“关于刘顺武典型事迹的调查小组”进入大朱尹村。但,进村数日,因村支部不同意,不配合,无法进行工作而撤回。…根据村干部的意见,指定另人为积代会代表,…
  1966年2月,“积代会”如期召开。根据筹委会的决定,我为“列席代表”出席了会议。会议期间,《徐州大众报社》和“徐州教育局”领导两次约我在县招待所进行采访和谈话。…他们对我的遭遇深表不平!
  出席该次会议回村后,我即被冷落…,!?!!
  “古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奶奶的声音…
  下接:冤洋泪(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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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7:27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七)
  …望窗外,天已泛亮…,…
  “奶奶,我该走了,…,回家再叙吧。”我用心,对奶奶说。
  …我起床后,把被子一一叠好,又把地细心的打扫了一遍,洗了把脸,又喝了一杯水,本想赶快去车站,可又一想,应该留几个字,向队部领导道谢和交待一下,想到此,我拿出纸和笔…
  敬爱的诸位首长:您们好!
  首先,谢谢您们!百忙中对我的热情周到的接待,…
  您们如此对待一个劳改犯的家属,出乎…
  煩扰了!!…,
  …
  我把写好的信,放在桌子上,用暖壶压好,锁好门,转身举目,再次环顾了这个存在人间的神秘而又令人胆寒的地方——劳改农场。
  仰望布满灰褐色云块的苍穹,不由一个激灵冷战;我晃了晃身子,定了定神,转身迈开大步,踏着晶莹的冬霜,顶着迎面的寒风,向车站走去。
  当天晚上,友好的邻居们,纷纷到我家问讯关于我父亲的情况,我都一一向他们作了介绍,并向他们转告了父亲对他们的问候和谢意。
  当我回到牛棚的时候,饲养员刘顺新大哥已给我打好了铺。他见我就说:“今天你累了,我先给你把铺打好了,快歇着吧。”
  我说:“你先睡吧,我要给我哥哥写封信,把我父亲的情况告诉他。”“唉,大哥,我问你,你看我哥回来好?还是不回来好?”我接着问道
  “你哥回来,你轻松一些;不回来,你这个家,你一人很难担当起来,依我看,顺文弟不能回来,最好是,你全家连根拔,都去东北。”刘顺新大哥思考了一会说。接着又反问道:“你是什么打算?”
  我相信顺新大哥说的是真心话,但事实早已有很多亲朋好友也这样给我提示过。我也曾这样想过,为吃饭活命,“走”确为上策。
  然而,若为祖宗、和后代名誉、清白;为党纪和国法的严肃、为让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和公报私仇的恶棍现形,不让他们继续践踏ren*quan祸害百姓,我就应该勇敢的坚持不离家乡;应该大胆的依法提起申诉,直至那些打着执法幌子的违法者受到法律的惩罚为止!
  并且我早已认定,给父亲翻案的行为,就是维护法律的严肃、就是维护公民的权利。因此,我有这个责任,有这个义务,坚持不离家乡,担起这个既沉重,又艰难危险的担子。
  如是对顺新大哥说:“大哥,你说得对,早就有人也这样提示过我,我也知道:“何处黄土都埋人”的常规道理,
  大哥边抽烟,边静静的看着我。
  “但是,我今天把我的计划都向你说出来,请你在我未公开行动之前,不要首先对外言说。”
  “好,你说吧。”顺新大哥点头说。
  我接着说:“我要向你说的,也就是要给我哥写信说的事,我说的事,可能大家都反对,但是,我首先告诉你:不管谁反对,不管有多难,只要我还有一线希望,一点能力,我都会坚持到最后!就是——我要给父亲翻案!”
  刘顺新大哥的眼睛突然一亮,嘴张了好几张,惊异的说:“你真的要给我叔翻案?…”
  我仿佛听到了此话的“话外音”!想:难道外界在谈论我要“翻案”?如是我小心的问:“怎么?你已听说了?”
  顺新大哥瞪大眼睛说:“我多日前就听说了,他们还问我,听没听你说过翻案的事?”
  “谁问你的?”我急忙问道。
  顺新大哥没有回答,他默默起身走出屋子。我看得出,他是到外面望风的。
  我听见他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然后回到门前,仰天自言自语的说:“天要变了。”
  顺新大哥进了屋子,把门关好后,对我说:“来,上我的铺上,把腿伸在被子里暖乎。”
  我们东西对面坐好后,大哥开始对我讲道:“你来这里第二天,工作队就差x x x来问我,问你说没说反动的话?并且吩咐我,监督你晚上的行动,如有什么情况,立即报告给他们。我说你来以后,就睡觉,从不说多余的话,并且我同意他们的要求,答复等你有什么不正常的行动和言语,就报告给他们。我怕你多心,就没跟你说这事。”
  顺新大哥又点焰一棵烟,接着说:“你还想着了吧,有十来天了,我来晚了,我告诉你说我家来亲戚了,实际不是,是我被工作队叫去了,他们问我,说你要翻案,问我知道不知道?我说不知道,他们不信,因为我真的没听你说过,所以我认为他们是诈唬我的,就理直气壮的说,根本就没有这个事!最后他们也相信了。
  “他们还发恨声说,如果你要翻案,就把你也送进牢房!”顺新大哥接着说。接着,又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关心的说:“我看,你可千万不能翻案!”
  我忽然一笑,站了起来,痛快的大声说:“大哥!如此一来,更坚定了我的翻案决心!”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顺新大哥不解的望着我。
  看着顺新大哥莫名其妙的疑惑相,我又笑着对他说:“大哥,你听我说,他们之所以要诈唬关于我翻案的事,其目的,就是要把我吓唬倒;这说明他们心里有鬼!他们害怕我提出翻案;至于发恨要把我送进牢房,我更不怕,我相信党,相信法律,…但,假如我真的被非法,莫须有送进牢狱,我并不遗憾,因为我早已做好了这个思想准备。即便真的进了牢狱,我也会坚持申诉的。假如我为捍卫法律、捍卫ren*quan而死在牢房,这将是我的荣光,将会流芳百世;而他们这帮打着执法大旗,公报私仇的败类,将遗臭万年!我愿意为捍卫法律、ren*quan、公平正义而死!
  …
  顺新大哥在疑惑中睡下。
  给哥哥的信,写得很简单,就是父亲很好,妈妈和妹妹也都很好,无须惦念,你要安心干活,注意安全等几语。
  虽午夜已过,但,睡意却没有,
  我决定下笔写《申诉书》
  …
  尽管在脑子里早有初稿,提笔却又乱了思路,…
  冬天的午夜过后,气温陡降。索性我拉过被子一盖,蒙头躺下,闭目思索…
  那是1962年夏的一天下午…
  妈妈正在做饭,我和八岁的妹妹在院子里,正给我的小花池砌围栏。大队书记系大队长,会计一行三人来到我家,要我妈捎信给我父亲,要我父亲来家一趟,说有大事相商。
  父亲是海头中学的校职工,专职负责学校木器制作和维修。
  我村到海头中学大约十华里路程。
  第二天早饭后,我去了海头中学。午饭后,父亲和我一块,带着鱼虾等海鲜回来了。
  当晚,妈妈又忙乎了一桌菜肴,这是习惯,只要父亲在家时,总会有人有事无事的在我家吃饭喝酒。用他们的话说:因为父亲是拿工资花国家钱的吗。而实际是说着笑的,主要原因是父亲好客。
  记得,当晚席间气氛特别热烈,比大年三十还热闹,父亲的兴致特别高,原因是什么?不是菜肴和酒水好,而是话题内容激起父亲的兴致。话题内容就是书记所说的“大事”——耕牛。
  父亲一生的最大的奢好就是——“牛”。
  父亲好“牛”,“牛”也爱我的“父亲”,这是家乡十里八村共知共晓的事。
  牛配合父亲演绎了很多动人的故事,…然而,最终父亲因“牛”之事,赔进了自己,也搭上了我们全家!!
  下接:冤洋泪(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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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八)
  经过1958年的大跃进,大炼钢铁,大锅饭,(大食堂)的冲撞淘搜之下,社会生产力已跌至危线,农村更惨!劳动生产,动辙就是——肩扛、头顶、背驼、人拉犁!
  就我村为例,全村共四个生产队,没有一个生产队能配齐四具牲口的。(不管用几头牛,能拉动一张犁,为一具牲口。)最强的也就能出三具牲口。
  1962年夏,国家为拯救恢复农业生产,大面积的(每个生产队都有)发放耕牛贷款;救济款。专款专用!添置耕牛。但,获得此款最高数额的,也买不到一头能独犁独靶的耕牛。
  由于该款项同时发放,导致在赣榆县境内的集市上,只有买牛的,没有卖牛的!早晨带着钱赶集买牛,下午带着钱空回,是普遍现象。经如此反复数次,最后,村当时大小官员共议决定,举荐我父亲去完成买牛这件大事,上文出现的——大队书记一行三人到我家所说的大事,就是这件事。对农村来说,这也的确是件大事。父亲听说要他去买牛,父亲当即高兴的答应了。
  应该说,举荐父亲去买牛是正确的选择。家乡有——相马伯乐,相牛希光之说。
  据长辈说,父亲自幼就喜欢牛,他们常常拿父亲的一些事儿作茶余饭后闲聊的资料;我也曾目睹过父亲与牛的种种事的表演
  有一年盛夏,我村一户(那时农村是互助组形式)收割?子,(该作物形状像稻田地里的稗子)用大车拉运。在过河时蛰住了。(即车轮下沉于水和泥之中,增加了活动的阻力)该河道亦黑粘土河床,几经来回碾动,车轮已近半径沉入粘泥中。为了拉出来,添了一头牛,再添一头牛,仍然拉不动,最后把驾辕牛折腾的趴在泥里不动了,任凭用鞭子抽,棍棒打,都无济于事!一动不动。最后,把装在车上的庄稼全卸了下来,只剩下空车,驾辕牛还是趴在泥中不动。最后无招了,派人去找我父亲。父亲牵着我家的牛去了,趴在泥中的驾辕牛一听见我父亲的声音,便哼得一声奇怪的站立起来!驾辕牛的这一神奇举动,让在场的所有人无比震惊!父亲指着被缷下的庄稼吩咐说:“把这个都再装上。”
  众人反对说:“能把空车拉上来就不错了,你还要装载!?”
  父亲解析说:“如果不装载,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不能拉,现在的情况不同于在正常路上行走,现在车轱辘已蛰沉在泥中,行动的阻力相当于半个载,一拉就会使车轱辘脱瓦离岸,只有再装上相当于车轱辘被阻力的载重,车轱辘才能与车岸同时出来。”
  最后,按父亲的意见,装上了载,并且仍然用原来的头牛和驾辕牛,不同的是,父亲代替了原来的车老板。父亲改变了常规指挥方式,两腿叉开,站立在车杆上,一手高高扬起驾辕牛的缰绳,使其头部扬起,一手举起鞭子,使鞭子高高悬转在牛头上空,…随着父亲一声大喊,大车载着庄稼,稳稳当当,轻轻松松,像水面上漂流的一片树叶,安然的落靠在岸边。…众人伸出拇指,啧啧称赞…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我家乡的大车状况。我走的地方虽不多,但,见过多种各不相同的大车,但,没见过与我家乡相同规格,形状,构造工艺的大车。
  家乡的大车,由车装,车轱辘(即车轮与车轴)两大部分组成。车体总长(函车杆)约3.5——4.00米许,车杆和载货部位约各占总长的二分之一许,宽约1.5米。
  车轮直径约1.5米,车轴直径约24厘米(8寸)。车轮与车轴结合和工作方式不是常见的轮轴关系,常见的多是轮转轴不转;而家乡的大车轮与轴是一个整体,它们工作时,是同时转动。常见的车轮结构方式是用条状轮辐与轮圈,论毂结合而成;而家乡的大车轮是用宽约8寸四块木板卡扣成“井”字状为车輻,外接轮圈,“井”字中间的方孔四周,再经过加工成︵状面,与轴头强迫整密带油(桐油)结合。这种结合方法的木制部位,终生不会松动。大车木质构造成型后,为车胎,然后再用特制钢板,(即根据所需形状,规格锻造而成的钢铁板材)夹裹,对孔钢质轴条铆合。车轮圈外围,用特制圆形槽状钢铆合,通车重约吨许。
  车轴两端各宽约15厘米许处,是车轴与车岸接触部位,也是传递载重负荷、车轮工作转动的部位,为提高和加强耐磨度,故在轴此处镶嵌数根方条状的钢件;在与轴接触部位的车岸上,又各镶嵌一块铸铁件,名曰——车瓦;或叫元宝铁。(因形状像元宝而得名)
  借此,再赘叙发生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初的一个夏末,关于父亲与牛所演绎的另一趣闻轶事,父亲用买牛肉的价钱,从“杀锅”(专业杀牛的人)手里买回一头即将被宰杀的当年犍牛(正当年壮)该牛有多次抗伤人(即用犄角顶撞人)的历史,这次是把主人腿撞成骨折,差点丧了命,故才贱卖给杀锅的。
  父亲是去买牛肉时偶遇该牛的,该牛当时是:鼻驾双錨,(形状同船锚,)对面穿挂,一腿吊背悬空,三腿绳羈索绊。父亲绕观三圈,尽管已人为强迫变形,但见通身黑色牛毛油光水滑,肩阔腚圆,认定该牛是一头强健有力,可作贡献的好牛,如是决定买下这头牛。
  父亲与杀锅的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谈妥相当如牛肉的价格成交,杀锅的附加条件是:出村二里外,由自己摘锚解绊。
  父亲交了款,领着该牛艰难蹒跚的来到村外,父亲爱怜地抚摸着牛头,望着牛的眼睛,对牛动情地说:“黑犍,你怎么老要抗人呢?!今天如果我不救你,你知道吗?…”黑犍含着满眶泪水的眼,目不转睛地看着父亲的眼,像是在认错和乞怜。尾随看热闹的人群见状,无不投出不解疑惑的目光。
  父亲随即动手解绊,尾随观望的人群见状,即溃散逃离现场,归家关门闭户。…
  解绊的黑键,像只温驯的小猫,乖乖的跟在父亲的身后,…
  黑键自打进了我家,不管是拉犁,拉车,表现都非常突出,并从未伤过人,令人称幕。尽管如此,一般人仍不敢近前。敢于和能够使用该牛的人,除父亲外,还有我二舅。
  第二年春的一天,小麦正值孕穗期,二舅回家未归,父亲因事外出,黑犍一整天无人给添草加料,牠挣脱了缰绳,出村进了小麦地,牠也不问这是谁家的小麦?能不能吃?就尽情的大吃起来!吃饱了,就地趴下,安静老实的进行自然反刍。
  隔远观看者不少,但无人有胆驱赶。派出去找我父亲的人是好几拨。
  傍晚时分,父亲和找他的人一同回来了,当他们与黑键相距约还有百步之余时,被黑键发现了,牠嗷嗷叫了两声,朝着父亲的方向奔跑过去,找父亲的人和观望的人都吓得四散逃去!…
  黑键跑到父亲跟前,撒乖地直用嘴巴舔吮父亲的胸部。父亲捧起黑键的头,对牠说:“都怪我把你忘了,不怪你,…”
  关于黑键的故事,我将在我的《自传》里详尽的奉献给喜欢黑键的朋友们。
  暂撇闲言,语归正题。前面曾说过,父亲爱牛,牛也爱我的父亲。正因如此,只要是办与牛有关的事,父亲是百烦不厌,乐此不疲。
  受村干部的旨意,父亲强行请假,给村里买牛。
  听说父亲受村委托买牛的事后,好心的邻居都秘密来到我家,劝说父亲千万不要多这个手!…本家刘成宽爷爷趁半夜无外人,来到我家,善意婆心,苦阻苦劝…“你还不知道那帮人(指村干部)的德性吗?你自己想一下,你为CP,集体办了多少事?出了多少力?你搭了多少钱?在朱汪锄奸那次;一次次给八路军运送物资;传递情报书信,你是几次差点把命搭上,…后来他们得地了,给了你什么?是利?是名?有谁知你的情?还不是最后卸磨杀驴!利是他们的,名也是他们的,你做了冤大头!…
  你现在当工人,月月有现钱,大孙子在林场,拿最高的工分;二孙子当青年干部,工分也不少,全家就一个吃闲饭的,你的家庭现在不说在我村,就是十村八庄也难找出超过你家的!你安安稳稳当工人该多好,何苦去做那个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天刚拂晓,爷爷还未离去,村干部进来了,他们是来给父亲送行的。父亲该次目的地是山东省,莒南县。
  出了家门,来到大街,大队书记亲自把大队仅有的一辆国防牌自行车接到父亲手中,含笑祝父亲马到成功…
  由于解放前父亲从事运输业多年,故在周边各县处有好多朋友。自建国以后,不再作运输生意了,由此,朋友之间的往来也就少了许多。现在买牛,正好需要朋友的帮助,这样,既为集体做事,又可老友重逢叙旧,…父亲还是心甘情愿的全力去做了。
  父亲离家第三天傍晚时分,牵回一头高大健壮滚瓜溜圆的大水牛回来了。
  社员声声夸赞;村干部笑面开颜,就这头牛而言,独犁独耙,是绰绰有余,论价钱,比牛肉还溅。
  四个生产队都表态要要,这个要抽签;那个要照顾牛力弱的生产队,最后书记表态,给了我家所在的第一生产队。
  夜深围观的人散去后,父亲向村干部介绍了这头水牛的身世:
  这头水牛已抗伤多人,前不久,又把饲养员撞伤治疗无效死亡。其村早就打报告请求杀掉该牛,受于相关政策的约束未获批准。父亲见到该牛时,已被囚堵在场屋子里数日,喂草饮水,都是从窗户递送。
  该村从干部到社员,对该牛的处理意见是非常统一的,不管多少钱,卖掉就好。
  村干部闻听后,害怕起来。最后在父亲的倡议下,把饲养员找来,向他们介绍了该牛的相关的情况,并征求了他们的意见,最后决定该牛暂时栓在我家,草料由
  饲养员送来,再由父亲陪同饲养员喂养,让饲养员与牛接触一段时间再作决定。
  在接触期间,也作了拉车、拉犁、等试验,该牛未出现异常现象,在此情况下,召开了全村干部和社员大会,公开了该牛的相关的情况,并征求了大家的意见,最后集体决定,留下该牛,同时要求各家长教育未成年的孩子,不得到牛场玩耍,更不能逗牛玩耍。并公开宣布:该牛单独专人饲养、专人使用等规定。如此,该牛在我村成了合法的一牛。
  往后的日子里,父亲不断的从新浦南城耕牛买卖交易所、莒南等地,在朋友的帮助下,用低于正常价格,买回几十头健壮的耕牛,很快,大朱尹村的耕牛现状出了名!
  然而,外村的多数村队耕牛现状依旧。
  赣榆县政府孙树宽县长带领外村干部到大朱尹村开现场会,…他表扬了父亲对耕牛的添置做出的贡献,并大声向干部们疾呼:“你们要向大朱尹村学习,动脑子,想办法,在秋收秋播前,把耕牛添置齐,不能再让人当牛拉犁!!”
  外村的干部和社员见到我村的耕牛,确实羡慕称赞不已。
  父亲全力放在买牛上,转眼已仨月许,那头令人害怕的水牛也早已参与正常的耕作中,牠的特殊身份也已渐被人忘记。
  由于父亲买牛出了名,不少外村也通过关系找父亲帮忙买牛,因此把中学的工作给耽搁了不少,中学几经催促难归,无奈之下,父亲为耕牛的添置而辞了职。
  父亲整天为“牛”而东奔西忙,这一天,父亲和村干部还在陪买卖牛的朋友吃饭,忽有人来报告说:“那头水牛被水淹死了!”…闻此讯息,父亲和在场的人都跑去现场。
  “水牛在水里被淹死,实乃天下奇闻!”但,该水牛被水淹死的原因及其简单。事件是这样发生的:每天中午水牛吃饱后,都要送到沟塘里泡洗,在沟塘周围都有固定的拴牛木桩或石头块,因今天该牛是拴在石滚上的,(用其碾压庄稼脱粒)该石滚重约百斤,可能因该牛想游动而把石磙带于水中,因石磙下沉坠拉牛头入水,使其无力抬头呼吸而死。就是这么简单。
  该牛被拖出水后,体魄更大了,好像一头大象。
  因该水牛的死,书记用鞭子抽打了该饲养员数鞭!
  该水牛的肉非常肥嫩,5角钱一斤,卖肉钱已大大超过买牠所花的钱。
  …
  下接冤洋泪(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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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9:27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九)
  申诉
  …“二弟,起来吧,天亮了…”顺新大哥把我从懵懂中唤醒,…
  像往常一样,我把被子卷好放到顺新大哥的铺上后,就帮他收拾煮饲料。“你今晚又没睡好吧?”大哥关心的问道。
  “嗯,是的,老是不由自主的想事”我回答说。
  大哥接着说:“你自己要注意,这样常此下去,会得病的,…”
  自父亲被关押以后,“如何应对和跨越目前的困境,第一步该干什么?”这个严峻而又残酷的问题就像一口长鸣不息的大钟,时刻警示着我,一刻也不能消停!
  我的大脑一直在不断的反复思考着,不断地更替着所想的办法。今天想出的办法,明天就被另一个办法所替除,被替除的办法,明天就又被肯定为是最正确的办法,如此反复不停、不定。
  要学会自己从困境中解脱出来,愁事再多,不能原地转圈,应该根据实际,想办法解决,一旦想出了办法,就应该勇敢的按想法去实践,只有通过实践才能验证所想的办法正确与否,这是我思考最终得出的结果。
  我决定今天为父亲冤案写《申诉书》,如是一边烧火,一边对大哥说:“大哥,我今天不回家了,也不去干活了,停一会,我到草垛南头那个洞里去写个东西,如果有人找我,你就说我早就走了,”
  “上你撤草撤出的那个洞里?”大哥平静的说。
  我回答说:“对”
  “趁无人看见你,你抱着被子,现在就去吧,我再带个凳子给你,顺便给你把洞门伪装一下,等我回家吃饭回来,给你带个煎饼来”大哥接着又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你撤这个洞是有用的”
  饲养场占地约五亩许,位于村子外南约200米处路西,全场分两个部分,五分之四是牲畜和人居房屋与活动区域,在最南端用围墙单独隔出一个存放饲草的草园,该园约占全场五分之一,有门有锁,乱人不准进入。
  我抱着被子进了草垛洞里,顺新大哥随后也提着方凳进了草园,我把被子铺开,把凳子放好试了一下,很理想,然后,顺新大哥又按我的用光方向,在洞口做了伪装,
  早饭后,就有人来找我,顺新大哥以“不知道”打发走了他们。接连着就不断地有红卫兵,民兵来饲养场查寻,但,所有的饲养员都说没见到我,他们提出要到草园里找,顺新大哥毫不在意的回答说:“顺武也不是死囚犯,用的着躲藏吗?就算要躲要藏,他也不会藏在这草园里,要找你们自己去找吧!”顺新大哥把钥匙扔给他们说。
  他们进了草园,转悠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线索,一个说:“天这么冷,他躲在这里干什么?也没说要怎么他,他不会躲的,很可能他有什么事,外出了”
  “你听没听顺武说过要出门?”红卫兵问顺新大哥。
  “头好几天他说过要去趟青口,可他没说今天去”顺新大哥对他们说。
  如此,一个上午几经修改,快晌午了,终于写好了《申诉书》。
  ,
  我带着《申诉书》,直接去了驻我队的工作队办公室。
  驻我队工作队员一男一女,共两人,男队员姓夏,叫夏永敏,四川人,系驻赣榆部队刘口驻军,连指导员,驻村工作队副队长;另一女队员系本县厉庄人,叫张克荣。
  办公室有几个人正和夏指导员说话,我的到来,使他们大吃一惊!
  “顺武,你跑到哪里去了?找了你一个上午”夏指导员笑着迎出来对我说。
  我也微笑着掏出《申诉书》对夏指导员说:“这是我对父亲的案件所写的《申诉书》,请您看一下,并请您代转呈上级相关机关。” 我把《申诉书》递给他手中,转身离开。
  我回家后,妈妈惊恐地问道:“你上哪里去了?一上午我可吓死了!干部也找;红卫兵也找,…”
  “妈,快吃饭吧,我饿了”我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
  我边吃饭,边想,是福是祸,下午定有征兆。
  整个下午,没有出现异常情况。晚饭时,村里照样大喇叭通知,饭后全体社员到十字街口开会学习。(实际上,只要天气正常,每天都如此)
  开会期间,夏永敏把我叫出来,带到一边辟静处,虽然很暗,但也能感觉到夏永敏的心情。
  “你写的《申诉书》我看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同情你家的遭遇,但是,我没有能力帮助你,我告诉你一个消息,我们工作队最近一两天就要撤走”尽管早有这方面的传说,但,我真的听了以后,心情不由一阵酸楚,…
  夏永敏接着说:“你提出申诉,是对的,也是应该的,但是,你听我一句话,这事现在千万不要再提了,更不要和任何人再讲‘申诉翻案’的事了;…,有很多事你还不知道,”…稍停了一下,又接着说:“现在国家政局将会发展到什么样?谁也难以预料;政策,法律,现在你看还有用吗?违法、违反政策的事多的很,没有人愿意管,没有人敢管,也没有人能管,为什么?…”停了一下,接着又说:“劝你听我一句话,,现在绝对不能提 ‘申诉、翻案’的事,要翻案,也要等政局稳定以后再提出来,现在你提出翻案,太危险!”夏永敏边说边掏出《申诉书》递给我接着说:“这是你的《申诉书》,我没敢给你向上转,也没跟任何人讲这个事,现在别人谁也不知道,你拿回去吧。”我无奈的接过《申诉书》,夏永敏接着又告诉我说:“你把它放好了,别丢了,那里边我还给你放了10元钱和10斤全国粮票,别嫌少,你去买点面粉,买点肉,要你妈包顿水饺给你小妹吃,…唉!”黑暗中,我已感受到了夏永敏心情的沉重与悲凉…
  事过三两天后,工作队员陆续撤离我村,…
  工作队撤离后,村政权由原村支部的第二、三把手担任,新添了一个组织,简称—— ‘村贫协会’,贫协会最高领导——贫协主席。
  夏永敏把《申诉书》退给我后,我又慎重的考虑了二天,最后,我用挂号邮寄给中共赣榆县委员会。
  《申诉书》寄出后,我整天在心中暗暗计算着…,盼望着…,1966年12月初,在我还没有接到任何回音的情况下,村里派我去了石梁河北干渠工地增援。
  石梁河北干渠工程,亦1966年夏末开工,该工程石方为主,每天都要放炮炸石,因此,参加该工程施工人员,是有史以来最挑剔的一次,从年龄、体质、政治上,都有明确规定,我是在第一批报名中被刷下来的。现在是天寒地冻,为提高工程进度,故又增加人员,我这个政治不纯分子,于1966年11月中旬,就又被选中进了工地。
  1967年元月末(即农历一九六六年腊月二十日许)又因我的《申诉》被转回村里之故,又被从工地要回来批斗。
  此时村政权已被红卫兵把持,红卫兵头目刘英(化名,女,头衔是——赣中二二六红卫兵下派联络员)刘峰(化名,刘英之兄),他们推出一‘张’姓青年为 ‘红卫兵造反团’团长为幌子,“实权”却时刻把持在她们兄妹俩手中。
  从工地到家约百里许,因道路积雪路滑,一步三扭,两步一滑,到家时,已夜10点许。
  第二天青早,就被红卫兵带去批斗,刘英兄妹主持批斗会,从此,我就成了他们逞强冒尖的活靶子。
  下接    冤洋泪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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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19:50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
  斗争…
  公元1967年2月3号,亦农历一九六六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是龙王庙逢集日,注:“龙王庙村”亦一村镇名称,五日一逢集,是赣榆县有名的集镇,是进行商品交流贸易的场所,农历每月四九逢集,即初四、十四、二十四;初九、十九、二十九日逢集。腊月二十四日又是传统的祭灶节,又称之为小年,故今天集日是全年赶集人数最多的一个集日。
  今天已是对我的批斗第三天了。
  造反者曰:
  北风吹,冰雪寒,阶级斗争烈火燃,高举红旗闹革命,坚决打垮地、修、反!
  实曰:
  北风吹,冰雪寒,借机报复烈火燃,借题发挥闹革命,公报私仇是真言。
  北风吹,冰雪寒,乘机篡位烈火燃,假公济私闹革命,夺权做官是真言。
  腊月末,冰天雪地,气温酷寒!但抓“阶级斗争”的气氛,却十分火热,“批斗会”一场接一场,批斗手段、方式和方法不断发展和翻新。由让被批斗者站立弯曲低头倒戴帽,到跪地低头倒戴帽。再后发展为:脖子上套绳索吊砖块,一块、两块、三块…;跪地低头吊砖块,再创新发展到站在凳子上、跪在石子上、…,等等不一,五花八门!中华文明五千年,创造发明无时不有,无处不在!
  实话说:在批判我的红卫兵头头及所有的红卫兵群众当中,除刘英兄妹是诚心无疑的要致我死地而后快,其他人,大多数都是敷衍塞责,有的到会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我。虽刘英兄妹极力叫喊和鼓动,能站出来对我进行所谓批判的仍就是那一两个智商不太健全的人,他们鹦鹉学舌的喊两遍:“翻案有罪,翻案不得人心的口号而已。
   每当红卫兵押解我的时候,不管谁是当差的头目,他们总是要伺机
   设法对我暗示或一语双关的表达一下他们的无奈和对我的关怀。每当
   此时,我才理解了“百感交集”的确切含义。
  清早,刘松博领俩红卫兵到饲养场押解我去批斗会场,当时我还没起床,(不是床,是草窝)刘松博见状,命另俩红卫兵在门外放哨,自己来到我身边,恶声吼道:“快起来!快、快!”实际是喊给门外放哨的红卫兵听的。
  接着小声对我说:“你心中要有数,已经给你扎了一顶纸帽子,一米二高,今天就要押你到龙王庙大集游街示众。昨天开会讨论时,多数都不同意要你游街,但人家说:“真理有时在少数人手里,多数必须服从少数”。多数人计划找刘毅来阻止,成不成?不一定,…
  刘毅,贫农,中*员 ,此时40多岁,中等身材,文盲,担任过生产队长,为人善良,公平正义,其不欺弱小,不畏强势,威信极高,是公认的正人君子。
  刘毅,是我村健在的刘姓中行分较高的辈,与我同龄的多数称他“爷爷。”
  在我村,不管公事私事,只要刘毅坚持的事,一般可以被群众认可和接受。自文化大革命以来,他一般不过问涉及政治的事,…
  当我被带到会场时,我村的四类分子(地主、富农、反革命、坏分子)已被列队在主席台的前面,他们中有男有女,一个个像低垂着头的向日葵,沉重的脑袋坠弯了腰,我见状,不禁心中暗笑——如此人间百态图!有啥意义!!…
  我径直地走到中央最显眼的地方站好,但,我的脑袋未坠弯我年轻的腰,此时,我真的在想:刘胡兰,赵一曼,在敌人的屠刀下,大概就是这个姿势!
   我举目环视了一下会场:主席台上坐着红卫兵大小头目和被团结上来的干部,共五六人,到会的红卫兵及群众总约五六十人,十五岁以下的孩童占多数。这些孩童的作用是喊口号;目的是看热闹。
  刘峰见我已到,即站起宣布批斗会开始,恰在此时,刘绪抱的孩子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如是他离位站起来边走边说:“孩子哭了,我把他送回家去。”未等刘英兄妹反应过来,他人已到了门外。
  刘绪前脚迈出会场,刘思随即也站起来边离开边说:“我有点事,你们先开着吧”言毕扬长而去。
  干部都走了,主席台上的头头除刘英兄妹俩外。其他人,也皆借口各自离开。
   刘英对此现状表现出极度的不愉,她那张让人看一眼记一生的脸,不时地抽搐着…
   此时屋里屋外的孩童和成人都乱成了一团,刘峰见状,强作镇静的高声喊道:“ 都坐好,下面是刘顺武低头认罪、坦白交代 !”然后迫不及待的窜到我的跟前,急切的命令说:“你现在要老老实实低头认罪,彻底向革命红卫兵小将坦白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我轻蔑的看了刘峰一眼,昂头说:“要我说几句话,可以;要我交代、认罪,不可能!因为我无错可交待,更无罪可承认。”
  “为你大大(父亲)翻案,不是犯罪吗?!”刘峰又气急的吼道。
  “你再不低头认罪,就给你戴高帽游街!”刘英恨恨的说。
  我怒视着刘英兄妹的丑恶表演,轻松而又认真的说:“你有能力割下我的头,但,你永远也没有能力要我向你兄妹低下头!…我虽不是CP员,但,我是共青团员,我不能像汉奸,叛徒那样无耻,无骨气的不讲原则,出卖正义!那是对共青团的奸污!…”
  此时,会场鸦雀无声。
  刘英穷凶极恶地吼道:“那就开除你的团籍!”“开除刘顺武的团籍,同意不同意?”刘英向众人诱导的喊道。
  “同意!”台下应答。
  刘英接着朝我吼道:“你现在已不是共青团员了!交待认罪吧!”
  “让开,让让…刘毅老爷来了!”不知是谁忽然大声喊道。
  我循声望去,果然是刘毅老爷来了。只见他满腹的怒气,化作一脸的严肃,双目炯炯逼人。
  刘英兄妹见状,呆若木鸡…
  刘毅老爷走到刘英跟前,问道:“你们要刘顺武低头认罪,他不听话,我给你们说服一下,行吗?”
  刘英兄妹此时如梦初醒,惊恐地答道:“行!行!”
  “跟我来!”刘毅老爷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拽着我的胳膊拉着就往外走。
  刘毅爷爷把我拽到村部对面的一家院子里,缓了一口气,对我说:“顺武,你是聪明人,古训: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听我的话,去低个头,认个罪,再往下的事,由我给你做主,你看行吗?”
  我理解爷爷的心意,更相信爷爷的话!他是“言必行,行必果”的人!但,我决心已定,决不低头,更不认罪。面对如此现状,我悲愤交加,泪如泉涌。我抽咽地语无伦次,说:“爷爷,您的心意我理解,我也领情,但,我不能按您的话去做,低头,认罪,那不是我刘顺武所能做的事,哪怕把我也送进牢房,我也不会像父亲那样轻易上当承认有罪的!…好爷爷,您别护我了,看这个形势,谁也难料会发展到什么样,…您自己也要注意保护自己啊。”…
  爷爷与我相互无言,四目对视着,…
  …爷爷那忠厚朴实的脸庞变形了,紧抿的双唇不停地颤抖着,晶莹的泪水在他那善良正直的眼睛里不停地打着转。…
  “把小X交出来!…”忽然从村部里传来众多奶奶、大娘、婶婶齐声喊着我乳名的同一个声音,…
  我猛然醒悟到:“这是来搭救我的。”立即又想到:“我不能连累太多的好人。”想到这里,我几乎与爷爷同时转身往村部跑去。
  村部院子里站满了人,刘英兄妹俩仍在屋子里,刘峰满脸的惊慌与无措,呆立在那里不语不动;而刘英却仍然坐在东南角办公桌前,刻写印刷关于我翻案的蜡纸。
  她们见我来了,大奶奶一把把我拉到怀里,…
  下接冤洋泪(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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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一)
  庄邻冒险会场救我情
  众奶奶、大娘、婶婶,见我被大奶奶拉到怀里,她们即涌进屋里,她们中,有“张”姓“刘”姓等,却都是贫下中农出身,都是得高望重受敬仰的长者,…
  我担心她们被我连累,我从大奶奶怀里挣脱出来,但,奶奶的双手却仍抓住我不放,不停地对我说:“好孩子…,好孩子,莫害怕…,今天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这条老命就跟他拼了!”…
  那屋里更是热闹,她们你一言,她一语,齐声指责刘英兄妹:“…你兄妹俩也睁开眼看看,全庄这么多口人,连一个喘人气的陪你们兄妹的都没有!哪怕有一个陪你兄妹俩斗小X的也好看!…别人都不赞成斗小X,你兄妹俩铁了心!…逮着这孩子不放,…斗来斗去,这孩子怎么了?他那点不比你兄妹俩强?你们知道不知道要脸?!…怪不得都说你兄妹俩随你大大!(父亲)一肚子坏水!你没听到吧?庄邻都怎么谈论的:都说你兄妹是给你大大报仇的! …你大大强奸军人家属罪坐牢,一直怀疑刘希光告的!错了!不是刘希光告的,你大大报仇冤枉了人!…”
  “就算是刘希光告的,也是应该的!…”
  …
  在此,有必要简单了解一下关于刘英父亲刘仁(化名)与我父亲的恩仇根源:
  大朱尹村,“刘”姓属大户家族,全村七八种姓氏,“刘”姓人口占半数之多。刘仁与我父亲刘希光属同龄人,而辈份不同,他们自幼在一起,像所有同龄人一样,相互了解。
  刘仁自幼丧母,继母贤惠善良,全家对刘仁自幼娇宠惯养,…其虽出生农家,但,手不提,肩不挑,标准的纨绔子弟,…
  解放初,(約1950年或1951年)CP建立起政权不久,刘仁又强奸了一军人家属,这次不同往例!靠家族训诫、赔礼,已难平民愤,故被CP的政权绳之以法——关进牢狱。…
  刘仁进了大牢,是罪有应得,出狱后,其不自我反省悔过,却总在琢磨是谁告了他?伺机如何报复上,为此,常常与人发生矛盾纠纷,…我父亲刘希光性格耿直,好打抱不平,故常因此而批评和责备刘仁,久而久之,刘仁即对父亲产生了怨恨;父亲的朋友面甚广,在政界也不乏深交之友,当时在赣榆县公安局,法院、检察院都有朋友,刘仁强奸案发后,曾多次求父亲通融说情,皆被父亲严词拒绝,如此刘仁与父亲的怨恨久积不消终成仇,此为众所周知的事。…刘仁无处不散布父亲的污言秽语。对此,父亲不以为然。父亲常常用:“干屎抹不到人身上。”一笑了之。…
  父亲根本想不到,其最终会落入刘仁的魔爪!…
  “刘仁真毒,把刘希光送进冤狱,又要斩草除根…”庄邻议论。
  刘峰兄妹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不敢反击,他俩清楚地知道;因批斗我已引起了众怒,干部无一支持,凡通情达理的社员群众无不反对,摆在他兄妹俩目前的唯一明智选择就是让步,否,愤怒的群众唾沫也会淹死他们,他们无声地呆若泥塑,一语没有…任凭众人怒斥和责骂。
  “走!把小X带到我家去,谁也别想碰他一指头!”大奶奶号召说。
  “好!走!…”众人你推我拉,把我送到了大奶奶家,大奶奶家就在大队部的后面一街之隔。
  刘峰兄妹没敢阻拦和追讨。
  早饭后,刘峰纠集了几十名红卫兵,押着我村的四类分子头戴高帽,胸挂大牌子到龙王庙游街示众去了,给我扎制的那纸帽子,1.2米高,六角形,在六角面上,分别还明白的写着我刘顺武的名字和罪名,因不敢再要我游街,所以给我扎的高帽被戴在了别的四类分子的头上了,并在龙庙街上散发了刘英编印的关于我为父亲翻案的传单,如此,导致了外村人误认为我村有两个刘顺武!
  大奶奶家人缘好,又居住中心,故是我村群众自由聚集聊天、论事的地方,我被拉到这里后,屋里屋外站满了好心的庄邻,他们都为我深抱不平,…
  在大奶奶一家人和在场庄邻的热情挽留劝说下,我在大奶奶家吃了早饭。
  早饭后,大多数人都赶集去了,刘毅爷爷与几位奶奶爷爷,大娘大爷、叔叔婶婶们讨论了我的事,最后推举刘毅爷爷去找刘峰商谈,决定想一切办法保证春节前禁止刘峰对我的批斗,春节后看情况再说。
  …
  下接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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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1:48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二)
  难中仍有乐
  …
  上午10点许,我实不忍心再给大奶奶和庄邻增加麻烦了,如是告辞说:“奶奶,我该回家了”
  “…你暂时还不能回家,等你刘毅爷爷回来看情况再说吧”大奶奶坚决地说。
  快中午时分,为保护我忙碌了半天的刘毅爷爷来到大奶奶家,他把与村干部如何斡旋的经过,一一向奶奶和在座的庄邻作了叙述,最后对我说:“…现在可以肯定,春节前是不会再批斗你了,春节后,你自己看,愿意带你妈和妹妹到外地躲一躲也可以,如不愿意躲,就在家不走,到时候我们再根据情况想办法,反正春节前,你尽管安心过年好了。…”
  “爷爷,您为我连早饭都没吃,窜了一上午,我现在也回家,您也快回家忙吧,又要上坟;又要收拾辞灶”我愧意地对刘毅爷爷说。
  恰在此时,喇叭响了,…(即县有线广播,一日三次定时播音,中午约11.30分开始播音)
  在座的也都异口同音的说:“是的,都来广播了,…于是相互告辞离去。
  大奶奶把我和刘毅爷爷送到大门口,关心地对我嘱咐说:“你妈胆子小,告诉你妈别害怕,我们都在瞅着,…”
  我和刘毅爷爷在雄壮的广播革命歌曲——…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大-海-航-行…的伴奏下,走在回家的大街上,…
  我一进家门,妈妈小声关切的问:“他们怎么你了?”
  妹妹也拉着我的手问:“他们打你了没有?”
  …
  我望着妈妈和妹妹惊恐的眼神,轻松的说:“没人打我,啥事也没有。”
  为了免除妈妈和妹妹的担心,我岔开话题说:“快收拾一下做菜上坟吧。”…
  年度上坟祭祖活动,一般选祭灶节或年三十,因这两天酒菜不需另外筹备,可省点开支。我也选今天祭祖上坟。
  今天生产队杀过年猪,分给我家3.5斤猪肉,刘成宽爷爷送给我家一斤多鲫鱼,姑妈今天送来一斤粉条,五斤豆腐,分外还给了五元钱。自家还攒了10来个鸡蛋,…真是——难过的春,好过的年。
  妈妈洗肉,我摘鱼,小妹去买酒…一家忙活起来。
  菜肴即将做好了,妈妈问我:“你知道你爷爷的坟墓在那吗?”
  呵!此时,我才想起来,我爷爷奶奶的坟墓在什么地方?我还不知道哪!
  提起坟墓,有必要多罗嗦几句。
  该事应从1995年说起:
  原始埋葬亡祖坟墓方式,是各家之祖即埋葬于各自自家土地上的。因此,坟墓散乱在村庄的周围,尽管土地早已规为集体所有,但已埋葬的坟墓仍在原地未动。如此造成了土地浪费;无法统一规划;该现状既限制了土地的统一规划和耕作,当然也直接影响了产出。为改变这种落后的葬祖模式,1965年冬,由我大队(村)团支部全体团员的名义,向全公社共青团员倡议,倡议:做“破除迷信,移风易俗”的带头人,以大队(村)为单位,集中一地,统一规格面积葬埋逝世的亲人,将已散乱葬埋的祖先坟墓,也迁移到统一地块从新葬埋。…该倡议承诺:1966年春节后,由团员带头率先垂范履行。但春节后,因“四清”工作队进村而停止履行。
  1966年冬,我村新的领导班子带领履行了坟墓迁移,集中埋葬的活动,在赣榆县帅先实现了集中埋葬祖先的模式,并且还又创新的把四类分子的祖先与贫下中农的祖先分开埋葬的新格局。
  因搬迁坟墓时我在水利工地,故未参与祖坟的迁移活动,因此,我不知道爷爷奶奶的坟墓现在何处?
  我去找二大爷问,二大爷告诉我说:“你大大爷知道…”
  如是我又去了大大爷家,大大爷却回答说不知道,…
  如是,我打听参与迁坟的人,…但几经周折,天已黑下来,仍未能如愿…返身又回到二大爷家,…无奈之下,二大爷说:“天已黑了,你就在家里‘遥祭’吧。…”,二大爷又教了我如何如何操作。
  “遥祭”就是远距离对被祭对象进行祭祀的活动。
  回家后,我按二大爷的教程操作,把所有的贡品摆在桌子上,分次序一样一样的破供,口中还不停地,一遍一遍地祷告着:老太太,爷爷,奶奶,您们都来家赴席吧,…,小妹见我和妈妈一次一次地给先祖敬酒和夹菜,也争着要给祖先敬酒,如此,我们在家的三口人,都一一对先祖表示了心愿…最后妈妈还虔诚的祈祷:“您们要喝好,吃好,…这里还给您们喜钱,带回去置办年货,好好过年…;您们还要保佑我们全家平安,…”此时,我深感内疚…
  …祭祖仪式结束后,我想:今天是过节,应该让妈妈和小妹高兴才对,要想妈妈和小妹高兴,首先我必须高兴。如是我高兴的说:“今晚咱们得慢慢的吃这顿饭,好好品尝这些菜肴,小妹,你说行不行?”
  小妹高兴的拍着红红的小手道:“好!行!”
  我又对妈妈说:“今天是节日,祭了神仙,又祭了祖先,特别是今天庄邻又挺身担险的保护了我,我深感自豪和高兴,所以我说,今晚要喝酒庆贺,您看行吗?”。
  “当然行了!”小妹橛着小嘴天真地抢答道。我拿起酒瓶看了一下,一斤酒敬祖用了约四分之一,剩下估么着还有大约十二两酒。(一斤=十六两)
  我拿来三个酒杯,斟了一杯白开水放了一点糖,又斟了两杯酒,我递给妈妈一杯酒,又把糖水递给小妹,我端起酒杯对妈妈和小妹说:“来!都举起酒杯,我们一家共同祝愿灶王爷:上天述职要诚实,且莫瞒忧光报喜!再祝先祖要安静,莫随邪妖欺百姓;…”
  …“对!好!对对!”妈妈满面笑容的轻声随和道。
  …1966年的祭灶节,我们没有悲伤!
  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我说:心情愉快没有醉!…
  在醉意蒙眬之中,越过了阴阳界…
  下接《冤洋泪》(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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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2:01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三)
  阴阳交融话趋势
  醉意蒙眬中,过了阴阳界…爷爷和奶奶的身影飘飘忽忽在我面前忽隐忽现。…
  “你已经喝醉了!不能再喝了。”妈妈提醒我说。
  “我不醉,我感觉都喝光了也醉不了。”我指着酒瓶,恍惚答道。
  妈妈又说:“天已过半夜了,你也莫去饲养场睡觉了,快吃点东西就在小铺上睡吧,我今晚不睡了。”
  “行,我不去饲养场睡觉了,在灶前打个盹就行了,您还在铺上睡吧。”我回答妈妈说。
  妈妈把灶前的草给我铺了一下,我即合衣半躺半卧地进入了梦乡…。妈妈见状,又滕出一条被子给我搭在身上。
  …忽忽悠悠来到了爷爷和奶奶的面前,只见爷爷和奶奶满脸的严肃,“爷爷,奶奶,请二老恕孙儿不孝和无能,没有保护好您们二老,至今不知二老住在何处?条件如何?…”我疚意十足地向爷爷和奶奶请罪。
  “你不能再自责了,我都知道了,你是没有条件照顾我们的,而不是不孝。”奶奶纠正道。接着说:“孩子,你为了给你爹争取公道,招惹了祸灾,我们都看见了,也发急,但是,我们不能直接帮助你,起码现在我们帮不了,孩子,你知道吗?阴阳有别也有同,阴曹地府也有规章制度和律法,特别是与阳间发生关系与往来,必须经过批准,唉!…”
  爷爷接着说:“你小小年纪,就已经受了太多的人祸灾难磨砺,但你没有被这残酷地人祸灾难压垮、没有对社会心灰意冷、没有对真理的崇向和信任产生动摇,仍一如既往坚持正义,竭力关心保护别人,精神难能可贵!不愧刘家的好后代,我们没有理由埋怨你。你的行为表现已让我们非常高兴,我们为有你这样的好后代深感自豪!今天,我不能不痛苦地提醒告诉你——我们的家族乃至整个民族的未来,仍将灾难重重!你要做好充分的思想精神准备。要知道,当今人间与地府的秩序是一样的轰乱!坏人当道,好人受欺的现象在人间和地府同样普遍蔓延,一时半刹难以改变这种恶劣的趋势…”接着说:“你要小心谨慎,注意斗争策略,且莫大意,要牢记:更残酷的打击还在后头!你眼前头等大事是:保存实力,耐心等待明主现身,这是我们对你的要求。要坚定不移地认识到:大乱必有大治,这是宇宙永恒不变的真理。要坚信“明主总有现身时,坏人终有灭亡日。”爷爷稍停了一下,沉重地接着说:“眼下,邪鬼出笼,地府不安,人间不宁,你无处安身,我无所藏灵。我要借机周游宇宙,察冤观愚,…哎!”
  爷爷望空长叹,与奶奶拂袖飘去。…
  …
  下接《冤洋泪》(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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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四)
  灾去喜来
  昨天是公元1966年农历腊月二十四祭灶节,今天亦腊月二十五日;也就是1967年的2月4日。
  昨晚喝醉了,大脑昏昏沉沉不知所以,…待妈妈喊醒我的时候,天已大亮了。
  睁眼一看,小屋子挤满了人,多数是我的同龄伙伴,他们问长询短,…
  妈妈说:“人家都来了好大一会了,怎么也叫不醒你,快起来,上铺上睡吧。”
  我仍昏昏欲睡。
  “这一间小屋,出出进进的,不安静,我看叫他到我那里睡吧。”刘田(化名)提议说。
  “对,…”众人赞同道。于是,五六个伙伴们呼呼啦啦就把我转移到刘田家。
  刘田,小我一两岁,是我最要好的同龄伙伴之一。其当时家庭成员有:父亲、母亲、两个弟弟,五口人同住。其长兄、姐,皆已结婚分居。其家是全村公认的卫生先进户,既方便又清静,所以我很乐意去他家休息。
  刘田与三弟同睡一屋,刘田把我安排在他的床上休息,嘱咐婶婶如何如何,…然后又把门锁上,再次嘱咐且莫让他人打搅。
  快中午时分,感觉清醒了许多,并觉得口渴,如是起身要婶婶开门。婶婶开门后,即拿来准备好了的开水,同时还拿来了糖,对我说:“你躺下后,你二弟就要我烧好开水,并告诉我给你和糖水解酒。”
  我感激地说:“我不喝糖水,喝白开水就行了。”
  “你就莫让了,这糖是昨天才买来的,如果没有也就罢了,这现成的,你就喝吧!”婶婶不由分说,抓了一把糖就放进碗里了。
  热气腾腾的糖水,喝在嘴里,甜在心中,一种难以言表的欣慰感油然在心中升起。
  “…你猜,顺武信不信?…”忽听刘田在大门外与人在说话。
  话落人到,只见刘田与刘元进了大门。他们满脸笑容,兴致勃勃边笑边朝我奔来。
  “什么喜事?这样高兴!”我笑着问道。
  “你自己猜吧!”他们笑着齐声回道。
  “我猜不出来,我不猜,我还要睡觉。”我做着欲躺下的姿势说。
  他们见状,急忙齐拽住我的胳膊说:“莫睡了,快回家吧!你对象的来了。”
  我不解的看着他们,惊奇的问:“什么对象?谁的对象来了?”
  “你的对象呗,就是岭上村(非实名)的那个对象的来了,现在就在你家,叫你快点回家。”他俩回答说。
  听罢这话,我的头忽然大了起来,心想:她这时来干什么?…??
  她叫翠娥,(化名)1946年2月出生,现在是1966年腊月,其实际年龄10岁多一点。我此时十五岁,大翠娥五岁多。其实我们还没有定亲。
  求君莫急,听我把此亲事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因我自幼就是病秧子,整天病病歪歪,时刻有人陪伴和照顾,多半时间是姑姑照顾我的,也由此导致我离不开姑姑。
  1952年春,姑姑婚出距我村约10华里的石桥乡岭上村,因此,我也就时常被带去岭上村小住。我上学后,星期天和节假日,大多数也是在岭上村度过的。
  姑妈家与翠娥家是同一村庄,并住同一条巷子,该巷共住三户人家,巷口第一家就是翠娥家,中间是姑父的弟弟一家,最里头的那家就是姑妈的家。
  翠娥家庭出身贫农,全家四口人:奶奶、父亲、妹妹。其父亲是共产党员,此时任村支部书记已数年。
  翠娥五岁时,妈妈病逝。年迈奶奶又因病瘫痪,故仅读了年把书即辍学在家料理家务,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翠娥小小年岁就担当起做饭浆洗、孝敬长辈和照顾小妹的重担,较其同龄,早成熟了许多。姑妈是翠娥家的紧邻居,故翠娥凡不会做的活计,总向我姑妈讨教,因此,其两家关系很好,相互无猜,信任无疑。
  由于我经常去我姑妈家,姑妈时常人前夸我学习好,每当我得了奖,或受到表扬,也总要人前褒奖一番。凡此时,翠娥的奶奶也总会随口夸赞我几句,还曾多次对姑妈说:“等翠娥长大成人了,就嫁给你娘家二侄做媳妇。”
  因双方年龄都小,故姑妈总会作为戏言趣话随口应一句:“行啊!那当然好了。”
  那是1964年秋,翠娥八岁,有人上门为其提亲,对方是本村,相互也是知根知底的,论家庭,物质、政治条件也是上乘的,但翠娥一家却拒绝了对方,理由是:翠娥已有了婆家,并直言道出:我就是翠娥未来的丈夫。
  上门提亲的媒人不相信奶奶的话,就去姑妈那儿问,姑妈否认了奶奶的说法。
  了解实情的媒人就又找到了翠娥的奶奶软磨硬缠,无奈的奶奶就叫翠娥把我姑妈喊过去商量,求姑妈出面正式向我家提亲。
  姑妈应求来我家与妈妈商量此事,妈妈非常为难,拿不定主意。…
  而此时的我,也已鉴于我家的现实情况,对我的人生之路,早有了清晰而坚定的决定:1、父亲的问题解决以前不定亲,更不结婚。2、为家人、家事甘当奉献终生。
  此时,为偿还冤债,父亲和哥哥仍远在关外吉林省蛟河县打拼;早已定亲的哥哥此时女方也刚提出解除婚约不久;我的家庭此时像洪水中的一片飘叶,任浪打、凭水冲!…何处是岸?如何靠岸?何时靠岸?能否靠岸????皆是未知。在这种朝不保夕的情况下,何谈婚姻,…就这样,该亲事被我坚决拒绝。
  然而,翠娥家却对外仍宣称“亲事”已经决定了。
  对此,众评不一,有说翠娥家仁义的,有说翠娥家没眼光、无立场的、有说该亲事终将散伙的,等等...。
  就这样在众说纷纭中,度过了二年互不往来的时光,在这两年的时间里,我父亲从东北被抓回来,又被送进牢狱;我从先进模范转而被定为反革命分子!
  昨天在龙王庙赶集的岭上村人,有好几人捡到了大朱尹刘峰他们所散发宣传我是反革命分子的传单,这些人中,有的把传单送到翠娥家,提醒翠娥家醒悟;红卫兵头头则以传单为根据,一个口号,罢了翠娥父亲的官。翠娥的一家也因我被无辜的招来一场人祸灾难。
  虽如此,没有动摇翠娥与我定亲的决心,在其奶奶和父亲的安排下,翠娥一大早就动身来我家看望。
  以上所叙,是翠娥向妈妈诉说的,我是后来才听妈妈讲的。
  听说翠娥来了,我当时就糊涂不解,其何因而来?百思不得其解,1、她不是来“退亲”的,因为我们根本就没定亲。2、她来是要“定亲”的,更不是,因为那是出乎常理的。…
  最后我决定不回去,就对刘田他们说:“去告诉我妈,就说我不回去。”
  听我不回去,他们急了:“那不对,人家老远大冷天的来你家,你不见人家,会叫人凉心的。”
  “那你们就说没找到我。”我又说。
  如此我把刘田他们打发走了。
  他们前脚出了门,我随后也沿着一溜沟崖出了村庄,进了饲养场,然后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又钻进了草垛洞里,此时,已睡意全无,我用帽子蒙着脸,(防止碎草掉进眼睛里)抱头仰卧着。任凭思绪驰骋…
  夜幕降临,洞里漆黑一团,不时传来老鼠唧唧吱吱的嬉闹声,…
  午夜时分,村子里也静了下来,忽然想起,该回屋了。
  我悄悄地来到门前,边推门边小声问道:“大哥,睡着了吗?”
  “没睡着,等你那。”大哥清醒地回答说。
  大哥坐了起来,把灯点上,笑着说:“今晚莫打铺了,我俩倒腿吧。”(就是两人在一个被筒里,反向分头睡觉的形式)
  我俩分头坐在铺上,腿放在被筒里。
  “你怎么不回家?”大哥点着烟,边吸边笑着问到。
  我笑着反问道:“你听说什么了?”
  “全村都知道,你被媳妇吓跑了!”大哥笑得更灿烂接着说:“你是没看好人?还是什么原因,不见人家?”
  大哥把翠娥来我家的目的一一向我做了说明,然后接着又说:“全村都夸赞翠娥,漂亮标致、心地善良;又夸你命好,有这样漂亮、善良的好对象…”最后告诉我说:“明天翠娥的父亲也来你家,决定把亲事定下来,让别有用心的人眼红去吧…”并且还告诉我:姨奶奶牵头,已凑了50元钱,明天就去买一身布料作为定亲礼物,由她们出面主持定亲仪式。…
  1966年腊月26日,翠娥的父亲果真来了,…
  用庄邻的钱和物,在姨奶奶家,为我公开举行了定亲仪式。
  喜筵席上,乡邻众口唱道:“…顺武灾去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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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4:33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五)
  特务(1)
   春节期间,刘峰没有批斗我。我侥幸的过了一个安稳年。
   农历1967年正月初七,即公元1967年2月15日,我和妈妈妹妹正准备吃早饭,来了三个戴红卫兵袖标的红卫兵,为头的名叫刘福(化名),他吩咐另两个人在远处守候,他气势汹汹大声喊道:“刘顺武在家吗?”
   “在家”,我边回答边来到屋外。
   刘福迎上来,对我宣布说:“从今天起,你就和四类分子一样,老老实实接受监督,不得出村,按时向治保主任回报思想,按时参加四类分子训话会。”他边说边示意我进屋。
   我进屋后,刘福跟了进来,小声对我说:“你要小心,他们说你是特务。”然后又有意大声说:“我说的你都记得吧?”
   “记得”。我回答说。
   刘福带着那两个红卫兵走了,我陷于沉思…,刘峰他们不会对我善罢甘休,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怎么把我当成了特务呢?百思不得其解!…
   刘福,此时二十出头岁,文盲,高大魁梧,人称傻大个,傻大个其实并不傻,其以做事无私情据称,因此,一些容易得罪人的差事往往交给他去做,此时他已经担任村治保主任三年多。
   刘福做事确实很少带有私情味道,但,对我就例外了。关于他说“特务”一事,我想,大多是他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
   当天上午,红卫兵造反团在大队部召开全村红卫兵,革命群众大会,
   因我已被告知为“四类分子”,所以,我没有去参加会议。
   从腊月二十七到正月初七的春节期间,我每天都与同龄伙伴在一起,他们轮流着做东,请我们做客,不管谁家请,多数伙伴都是同时到场,根据打招呼的计算,正月十五前应酬不完。
  伙伴们总是变着法的叫我高兴,我深知他们的良苦用心,但,我高兴不起来,从广播和传闻中,我已闻到了未来的残酷血腥味,我深知,没有人,没有办法杜绝和回避的,只有应时灵活应对了。
   我自幼就崇拜英雄和好汉,我已暗下决心,不管形势发展到何种地步,多么严峻和残酷,我都要经的起折磨考验,坚决软硬不吃!誓死不作有罪供述,用现实来体验赵一曼、刘胡兰、江姐、等革命前辈的坚贞与不屈!!所以,我非常坦然和安静。
   晚饭时分,按说,此时应该来人约我赴请了,但,没有来人…。于是我就在家里吃了晚饭,由于我这段时间一直睡在刘田家,所以,饭后我就径直去了刘田家,到刘田家门前发现,刘田家已大门上锁,不知去向,联系今天的种种现象,我已深感更大的灾难已经来到身边。
  …我转身去了饲养场。
   顺新大哥见我到了,说:“你等一下,我回家拿点东西就回来。”
  顺新大哥从家里拿来一碗萝卜、豆腐煮咸鱼,说:“来,今晚咱哥俩简单的饮两杯。”
   …,我们一边饮酒一边说着话。
   尽管我极力掩饰内心的重重心事,但,顺新大哥好像还是发现了我的不安,他安慰我说:“人生在世,磕磕绊绊是常事,是人人都有的事,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万不能被眼前的困难吓倒,一步一步向前走,慢慢来,车到山前必有路;…”我想,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顺新大哥忽然话锋一转问道:“顺武弟,你有文化,常看书读报,知道的事多,我问你,‘特务’是什么?是好人?是坏人?他是干什么的?”
   我的心咯噔一颤,惊奇地问:“你怎么忽然想起了问这个?”
  顺新大哥不好意思的说:“广播里常常说特务、特务的,我就问问。”
   我忽然认识到——刘福所说的“特务”一事,是确有其事的。
  我此刻转念一想,何不借回答大哥问题,探讨一下…
   我现在才知道,我对‘特务’应该如何解释也不太清楚,但是,为了探讨究竟,我必须回答这个问题,我想了一下,回说:“特务也是人,是担负特殊任务的人,故称‘特务’,至于是好人?还是坏人?不好一概而论,我估计你要问的‘特务’是指从广播里听到的‘特务’,广播里常讲的‘特务’是‘苏修特务’和‘台湾’、‘美国特务’,这些‘特务’都是被派来中国大陆搜集情报,或搞破坏的,他们都是坏人。”我接着解释说。
   “那你说俺这里有没有特务”大哥接着直问道。
   我笑着回说:“真笑人,有或没有?我怎么知道?如果我知道那里有特务,谁是特务,那我就有了立功的机会了,早就去报告公安局了。”
   “按你说,知道有特务,就得报告公安局了?”顺新大哥像个孩子似的又问。
   “那当然了,发现特务和搞破坏的人时,都应该向公安机关报告,这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我严肃的解释说。
   “大哥,你听说的特务是什么样的”?我反问道。
   大哥没有回答我的话,起身悄悄去了屋外。
   我们所在的房屋处饲养场大门北旁,房屋的东墙座南北大路的西旁,在这样的房子里,是不宜说秘密话的。
   “睡觉吧,真冷”!进屋后的大哥边向我示意外面有人边说道。
   我们在无言中睡下了…,我一个整夜都没有睡着,通宵考虑着…
  天亮了,大哥默默起身,悄悄拉开门,轻轻走出屋,不大一会进屋说:“昨晚我俩在屋里说话,外面有两个人在窗口偷听,还有一个人离的较远,窗口那两个人像×××…”。
   大哥所说的那两个人,平日与我关系都不错,今天偷听我的消息,想必定有异情。
   “好兄弟,大哥想问你一下,你能说实话吗”?顺新大哥虔诚地问道。
   大哥的神情深深的打动了我,我用心对他说:“大哥,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我什么也不对你隐瞒”。
   大哥又走到门外看了一下,见无人,就进屋问道:“红卫兵头头和干部昨天开小会宣布,说你是“苏修特务”,公社已经指示村红卫兵和干部加强对你的监督;并也告诉我,要看好你,发现你有反常情况,立即报告,你真的是特务吗”?
   我闻听后,立即沉重起来,想:“他们为什么要把我定成特务”?…并忽然明白了昨天之所以无人敢见我的原因了。
   大哥目不转睛的看着我。
   我的心情更加沉重,问道:“大哥,是谁跟你说我是特务的?他们凭什么根据说我是特务的?你能跟我说吗”?
   “昨天下午,刘峰和×××、×××来说的,他们已经掌握了你是特务的证据;他们还问我看见你半夜出去不?问你有什么东西放在这里没有?问你都常说那些话?夜间有没有来找你的?”大哥也心情沉重的说。
   接着又说:“他们还要我看好你,不能让你逃跑了,如果发现你逃跑,立即报告,来不及报告就把你的腿打断了,…”大哥停了一下, 接着又说:“我看得出,他们没安好心”!
   此时,出早工的社员已陆续出村了。…
   下接
   《冤洋泪》(十六)
   特务(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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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5:34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六)
   特务(2)
   虽已立春三天,寒气仍咄咄逼人,…
   …我站在饲养场大门口,上早工的社员哩哩啦啦从我身边过去,他们都一反常态,视我如陌人,有的低头视而不见;有的投来陌生好奇的眼光。连我生产队的队长在我身边经过时,也低头不语,无声息的从我身边过去了。既然不分配活给我干,我就干脆回家了。
   我老远就见小妹一人抄着手,蹲在门口,瞪大羡慕的双眼,无奈地看着同龄孩子在沟塘冰上嬉戏。
   前面已交待过,我和妈妈、妹妹,被赶出家门后,被安排在我原来的房子后面一街之隔的一间小草房里,这原本是一男性五保老人阎洪相的住所,没有院墙,那自然也就没有大门了,该草房前面开一小门,门上吊一草帘,用以遮光挡风,后面开一三角形小窗,平时用一把草堵塞,若想通风,则把草取下即可。小房子后面则是荒芜的废地,长满杂树和杂草,在无院墙的小草房子里,就可以看见大街上和沟塘里的一切。
   我走到小妹跟前一看,便知小妹刚刚哭过,我的心情一下子怒激了,“小妹,你怎不去冰上玩呢”?我有意的探询问道。
   “我不愿去”,小妹轻轻摇了摇头,极不情愿地说。
   小妹的如此神情,给我的反馈,是一座巨大的冰山!撞压在我的心口,冰冷…令人窒息!…
   妈妈在屋里答说:“小妹受欺负了,你给做的陀螺也被抢了”。
   “谁欺负你了?谁抢你的陀螺了?告诉我,我去找他”!我抓着小妹冰凉的小手问道。
   小妹瞪大眼睛仰视着我,“小猴骂我是地主羔子,小特务,抢走了我的陀螺,还打我,…连那个顶能熬的老母熊也给抢去了…”小妹还没说完,就又委屈地抽抽搭搭哭得拿不成个。(小猴,化名)
  …
   注1:【陀螺】 多为木质制作,分一头尖,两头尖两种,在平正的 地面,冰面上用鞭抽打,可以旋转的玩具。
   2:【老母熊】个较大一点的陀螺。
   3:【能熬】即旋转时间较长的意思。
   “好小妹,不哭,哥明天再给你做更好的”。我心情难过的对小妹说。
   “快莫哭了,你看你看,脸上都冻了,不就是几个木头疙瘩吗?明个你哥再给你做更多更好的”。妈妈也出来,边给小妹擦脸边安慰说。
   回到屋里后,妈妈神秘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纸条对我说:“昨晚半夜时分,不知是谁从草帘洞撂进来一个字条,我估摸着是给你的,你看看是什么”。
   我接过字条展开,见上面写道:假如你真是特务,赶快主动投案自首,如果不是,就不要害怕。后面还注明:看完烧掉。看后,我笑了。
   我从灶台上取了火柴,燃烧了字条。
   “没什么,吃饭吧”。我轻松的对妈说。
  …,…。
   我放下饭碗,出了屋子,见出早工的社员也都收工回来了。
   我驻足想:生产队不派我的活,闲着又无聊,何不去找本书看看,想到这,我抬腿欲走,…
   “你要去那”?妈妈见状问道。
   我回屋,对妈说:“我去大爷家找本书看”。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事,你二姐昨天来跟我说,你大爷要我告诉你,不要你去他家,怕连累着他家”。妈妈对我说。
   听得此话,心情既沉重,又气愤,真乃人情薄如纸,…
   妈妈指着搁板上的毛主席的著作四卷、语录,严肃的对我说:“你就读读毛主席的书吧”。(我原本的所有的书籍、日记、习作稿都被红卫兵搜走了,只留下毛主席的著作和宪法、农村社会主义教育二十三条、)
   是啊,此时更应该好好细细读读毛主席的书;学学法律和相关政策,用法律和政策、毛泽东的话回击违反毛泽东指示、违反法律政策的人和事。
   说句真诚的实话:带着问题学知识,就像海绵吸水一样痛快和容纳。
   晚饭后,红卫兵又来把我带到大队部,参加了四类分子训话会。
   进得大队部,见已到会受训的约30人之多!其中有原本被定为地主、富农的,也有新近扩编的新地主、富农分子;还有新生的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分子,及其部分子女。
   见此状,不由得我想起1965年秋冬之交,公社团委统一布置各团支部对本大队的地主富农等四类分子的状况,进行普查摸底统计,我负责了我村的这一工作,因此,对我村的四类分子状况是知情的,了解的。
   当时,村里没有这方面的文字资料可作依据,公社所存这方面资料也不齐全,有的村只字没有。在此情况下,驻村干部王从起安排我进行走访调查,我找了村大队书记刘左,大队长刘义,但,他们两人的说法却令人诧异!以刘忠和刘仁(四人皆为化名)两家出身为例,刘左和刘义的说法正好相反,一个说刘仁家是富农;刘忠家是中农;而另一个却说刘仁家是中农,刘忠家是富农。类似情况还有。
   众所周知,CP执政以来,是非常重视阶级成分的,“阶级成分;家庭出身”,是一个既特殊,又严肃的问题,不管是对国家来说,还是对当事人来说,都是一个事关特别重要、而又重大的事,如此之大事、要事,村主要干部竟如此模糊不清,实属常人难以预料!这也使我万分惊讶!。
   为了准确无误做好统计,驻村干部王从起要我走访全村老党员、老干部和德高望重的老村民。
   经个余星期的时间,我分别从正面侧面进行了走访,被访者中,有廖自忠、夏仁新、刘希早、马洪略、马洪选、阎洪相、刘希巧、刘希能、刘成干、刘太立、刘希美等几十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接受了我的调查采访,其中大部分做了笔录,有的还履行了签字画押手续。
   在接受访问的人中间,也并非是众口一词,没有差异。但,从多数,和采访当时现实情况来分析认证,书记和大队长的说法都各有根据,…说他们对,也对。说他们错,也的确如此!
   朋友,该事以后再作叙述。
   训话会上,公安特派员和红卫兵头头都讲了话,他们从国际形势讲到国内阶级斗争,…最后要到会的受训者统统用文字写一份坦白交待材料。交待各自的所作所为,没有文化的,找人代笔,期限一天。
   我的交待材料上没有提及特务一事,而是郑重申述了依法、依政策申诉冤屈,是对法律的尊重,对政策的信任和拥护。第二天就把材料交上去了。
   事过一天、二天、…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我想:不能这样干等,应该主动争取。如是我就去法院申诉,法院又叫我去公安局申诉,公安局又叫我去检察院申诉,如此反复跑了几天,毫无收获。如是我决定不再原地转圈,直接给中央去信申诉上访。
   申诉信写好了,要求1:依事实依法律从新审理我父亲的冤案;2:退回没收我家的所有房屋和财产;3:追究制造该冤案的责任人的法律责任。
   信虽写好了,因我受监视,无法出村投邮,故将该信搁了起来。
   一夜思考,最终决定由小妹去投寄。
   第二天早饭后,我把小妹叫到跟前,问她:“你去过海头吗”?小妹脆崩地回说:“去过”。
   “你什么时候?跟谁一起去的”?我意识的又问道。
   “你忘啦?不是你带我去的吗”?小妹硬棒地举证回道。
   “我怎么没记得阿”?我进一步引问道。
   “你带我去过两回,一回是卖菜,我帮你看菜,还有一回是你去邮局订报纸,还寄了一封信,是用自行车驮我去的”。小妹又举证说。
   “我怎么一点也没有记得呢?是怎么样寄信的?你说说我听听”。我有意的试考道。
   “先花8分钱买一张邮票,贴在信封上,再封好口,投进门口的信筒里就行了”。小妹的回答,使我非常满意和高兴。
   我笑了,又问道:“你现在自己能不能找到海头”?
   “找不到”。小妹想了想说。
   我把小妹拉到跟前,严肃地对她说:“哥现在被监督,不能出村,现在有一封信需要赶紧寄出,我家只有你还自由,我想叫你去寄这封信,你想一下,能不能去”?
   小妹难为情地望着我的眼睛,不语…最后流泪了。
   “十多里路,这点小孩不能去,你就不寄吧,再说也不会有用的”。妈妈拉过小妹,边给小妹擦眼泪,边说。
   “妈妈,有没有用,我也不知道,但应该试一下,以前我给中央写过好几封信,谁说有用了?但是后来不是都回信了吗,我相信中央不会错的,十多里路,出了村上了大路,一共拐两个弯就到了邮局的门口,只要小妹有勇气,是完全能行的,再说,这封信不用买邮票,也不用再贴邮票,我已经都贴好了,只要到邮局门口投进邮筒里就行了,很简单”。我向妈妈进一步解释说。
   我又有意地鼓动说:“小妹,你看见电影里的小英雄了吧,她们的年龄有的还没有你大呢,他们不怕鬼子,不怕坏蛋,他们给大人放哨,送信,真了不起!…”
   “哥,我也能,我也能送信,我去!”小妹终于勇敢地答应去寄信。
   为万无一失,我一遍一遍地教小妹演试问路、投寄、回答红卫兵盘查等等,我让妈妈把信逢在小妹的衣服里面,又教了她如何拆开等动作,然后又拿来篮子和碗筷,要小妹装作叫花子要饭模样,一直快中午了,小妹才挎着讨饭的篮子出了村。
   望着小妹挎着讨饭篮子走出村口,我的心碎了!泪水夺眶而出,…
   我村前有一东西大道——塔山灌渠,建于1958年,渠堤建成后,即取代了原来的老路,该渠堤即成为东西大道,西通历庄以西,东与204国道交接,交接处即海头镇。
   我村通向大堤有两条出路,一条宽畅的是村中心南北大街南延;另一条则是村东弯曲羊肠小路,该小路直通渠上半拉子工程——发电站。
   由于该处计划建发电站,故基础高出原地平10米许,走羊肠小路上大堤,必须要爬一35度许的陡坡,坡下亦筑渠取土而成的人工河,小妹今天必经此坡。
   我擦干眼泪,低头去了刘希年大爷家,(刘希年家位于村最东南角,与发电站处直角状态,立于其院,可观见村前灌渠大道东西四华里许的情景)
   我静静的伫立在厕所南墙旁,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妹瘦小的身躯在小路上急急前进,…
   “小妹真行”!我真的被小妹的勇敢和执着感动了。
   …小妹快要上坡了,我屏息注视着…,
   此时,残雪余冰正溶化,路很滑。
   “小心呀!小妹,一定要小心!”我用心提醒小妹。
   我看的非常清楚,小妹上坡的速度不减平地的速度…尽管一滑一扭的。
   …小妹距坡顶大约还有10米许,… “小妹!加油!!”我默默地鼓励小妹。
   …啊!小妹停下了,…??
   啊!小妹转身向东坡而去!那下面是小河啊!
   …啊!小妹滑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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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冤洋泪》(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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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5:52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七)
  特务(3)
  望着小妹的身影消失下了东坡,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那下面是六七米深布满乱石的河道哇!虽冰雪复盖…
  从大爷家到电站约600公尺。
  我得去救助小妹!我没来得及多想,就跨过一米来高的围墙来到院外,目盯着电站跑去。我刚跑了一二十步,忽然发现从堤南面上来了一队打着红旗的队伍,约20人许。一寻思,便知是串联的红卫兵。
  因为不了解具体情况,我不能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是我转身返回,又跨墙进了刘希年大爷的家,…我借矮墙为掩体,观察着红卫兵的动向。…
  红卫兵上了电站顶部后,稍作停顿,然后一部分往西而去,一部分顺北坡而下,我断定,往西去的是家住村中、西部的红卫兵;下坡而来的是家住村东部的红卫兵。
  我若此时去救助小妹,必然与下坡而来的红卫兵相遇,为避免意外,我决定待红卫兵进村后再去救助小妹。我知道,此时桥下仍残雪余冰复盖,小妹不会落水的,但,下面乱石头不少,摔伤是完全可能的。
  我目不眨眼的注视着电站北坡和红卫兵的行动,…
  当红卫兵下了北坡不远时,小妹出乎预料奇迹般的出现在上坡的路上了,这让我意外万分高兴!…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妹上了电站,又转身向东奔海头而去…
  我一直目送小妹被王朱尹村庄挡住身影。
  小妹终于用自己的智慧顺利地把信投进了邮箱。
  从小妹向我叙述送信经过知道,当她快要到电站顶时,忽然听见电站南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抬头一看,还有红旗在晃动,小妹就知道是来了红卫兵,如是就转身下坡,欲到桥下躲藏一下,可一下坡,就滑倒了,结果连滚带爬躲到了桥下,直等红卫兵走远了,才出来…
  小妹遭此灾,仅左手背擦掉了一点皮;不几天就愈合了,但,那只有特殊纪念意义的讨饭碗砸碎了!
  上访信发出后,我一天一天的数着过,10天、20天、30天过去了,仍无回音,慢慢的我也就对该信是否发出产生了怀疑,因为我曾听说过,地方会截留上访信件。所以,我开始考虑亲自进京上访问题。
  自然界的规律,是不受任何人之操纵的,春天还是慢慢的靠近了人间。
  出了正月,气温一天天暖和了,我决定春暖花开时进京上访。
  我发现,伙伴和庄邻们渐渐的又敢于公开与我搭讪说话了,这使我心中更感到分外的温暖。对我的批斗也少了,即便批斗,激词恶言也没有了,关于说我是 “特务”的事,仍只是口头流传,在公开会议上对我的管理也放松了许多,所以,我有时也会在人多的场合站一会,但,从不多言。
  一天早饭后,我也蹲在门前上市,(我原家房后的大街,就是我现住处的门前,社员饭后都自觉到这里等队长分配活计,社员称之为上市。)
  同往日一样,领到活的社员都陆续离开了,又剩下我一人,队长走到我身旁,小声问:“你干不干活”?
  “干”,我干脆地回答。
   “你愿意干,就拿铁锨去集粪吧,不愿干你就歇着,随你”,队长关切地对我说。
  队长名叫刘希沛,是我本家叔叔。
  集粪的话,是个好活,没有定额,随心干,两种人可以干上这种活,一种是队长的红人,另一种是干活不偷懒的人,在刘希沛队长的心目中,我两种都是。
  【集粪】 劳动名称,就是把社员各家猪圈里的粪肥集中起来,以作集体用肥。
  我队集粪,习惯是全队女劳动力全部出动,两人一幅抬子,由男劳力用铁锨负责给她们把粪装上,她们再把粪抬到生产队的粪场堆积起来,以备进行捣碎加工。
  由于我多日没有参加劳动,他们对我的到来,都表示出热情和欢迎,说说笑笑、不知不觉天响午了。
  收工路过刘田家门口时,刘田把我叫到他家。
  “你生我的气了吧”?刘田开口说。
   “我生你什么气”?我不解的回说。
  “你坐下,听我把这段时间的事跟你说一说”刘田把我推到床沿坐下,对我说,“你还记得吧,正月我们喝酒的计划忽然停止了,为什么?不跟你说,你一定会误会的。”接着叙述说:“正月初七,快响午了,来人把我找去,我进屋一看,红卫兵的头头都在,他们要我说说你的事,我就向他们说了你怎样带领我们学习毛主席著作;怎样带领我们义务修路修桥;怎样帮助五保户,困难户等等的好事,他们听了很生气,批评我说:谁要你说刘顺武的好事了?要你说一说刘顺武做的坏事、说一说刘顺武说的反动话。我就对他们说:我没见过刘顺武说反动的话,也没见过刘顺武做过坏事,难道你们要我造谣吗?我的态度和表现,惹恼了他们,他们当即警告我说:刘顺武是我们的敌人,你要和刘顺武划清界线,不能再与刘顺武同流合污,如继续下去,就视为与刘顺武同类犯对待…我回来后,才知道,我们在一起喝酒的都被叫去过,所以我们就被迫与你远离了,…”接着又说:“他们说你是特务,我们都不相信,全村的都不相信,但刘英和刘峰兄妹俩硬是坚持,这年头,谁都怕连累,不信,也只能背地里说说,当他兄妹的面,没有谁敢反驳的,他兄妹硬是说有铁的证据,说在你家搜出了密电码”。
  听得在我家搜出了“密电码”,这使我大吃一惊!我家何来的密电码??
  “你看见没看见在我家搜出的密电码是什么样的”?我急切的问刘田
  “我没见是什么样的,只是听说公安局翻译不出来是什么,刘英又把密电码送给赣中外语老师翻译,也没翻译出来,现又寄到清华大学翻译去了,至今还没有信息”。刘田说。
  听后,更使我纳闷不解,我家那里出来的密电码呢?他们明明在我家搜去的是我的藏书、习作和日记,…
  “我问你,你到底是不是特务?你一定要说实话”。刘田认真地向我问道。
  “我说我不是特务,有用吗?你信吗”?我无奈的回答。
  “实际上,你承认是特务,我也不信,所有的人都不相信,”刘田肯定地说。
   “顺武在这么”?是刘娥(化名)在大门外问道。
  “姑,你找顺武干什么?又要开批斗会了”?刘田半真半假边答应边走向大门口。
  刘娥,女,1949生,初小文化,1964年加入共青团,1965年任团支部副书记,1966年加入CP,村妇女主任,现仍被结合在村领导班子。
  刘娥,论行分,我“顺”字辈者称其姑姑,其家住刘田前院。
  刘娥随刘田来到屋里。
  “二嫂子找你吃饭,我估摸着你肯定在这里,所以我对二嫂子说,我去给你找”。刘娥进屋对我说。(刘娥所称呼“二嫂子”就是我妈妈)
  “我问你件事,可以吗”?我礼貌的向刘娥问道。
  刘娥直爽的说:“你先别问我,我先问你吧,你《日记》里的那七八个狗尾巴圈字母,到底是哪国文字…”?
  哇!原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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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6:42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八)
  特务(4)
  听得刘娥的问话,我恍然大悟,原来从我家搜出的所谓“密电码”是指那十来个“字母”子!
  那让我从头说起吧。
  那是1966年秋的一个“早工”,“ 摔稻草”时的事,具体时间是1966年10月16日,上午6——7点许。
  【早工】早饭前出工干活,叫做“早工”。
  【摔稻草】就是用手工脱去稻粒的工作,其优点是脱粒后的稻草整齐,便于存放和再加工,如搓绳、编织草包等。
  按常规,收工时,带队的干部要对每个人所摔的稻草进行质量检查,看是否摔的干净,今早带队的仍是名叫郑君的副队长,(化名)
  郑君,其是公认的——不折不扣的势利眼,“见软的欺,见硬的怕,见了好老喊爸爸”。如果你是弱者,那你就成了他的手下户,专挑你的不是,错也错,不错也错,专拿你开刀,以逞己威。
  【好老】好汉,有势力。
  父亲蒙难入狱后,我的村团支部干部身份和所有的职务都被撤了,并且还被戴上了黑四类的帽子,由此,郑君就把我也当作他的出气筒,显威的靶子了。其对我所耍的淫威行为程度,一次甚于一次!只要他郑君在场,我必要受其羞辱与玩弄,我对郑君的卑鄙行为一直采取强忍吞咽的态度。久而久之,庄邻和伙伴们都愤愤不平,他们背地里都鼓动我说:“你不要再这样忍欺受辱了,他不会因为你的忍让放过你的,这一点,你不是早就认识到了吗?过去你常告诉别人说他郑君就是这么个东西,应该直起腰来反抗,这怎么轮到自己的头上就变了呢?却不敢反抗了呢?…”!
  今早,我在上工的路上,伙伴们就附耳:“…今早你…”。
  我接受和同意了他们的计划。
  该收工了,郑君开始按次序检查验收了,他验一个说:“行”,再验一个说:“干净”,轮到我的跟前,他饶了过去,不给我验,就这样,他检查了一圈,结果是都合格。
  最后他严肃地走到我跟前,用脚尖挑了挑我摔的稻草,气愤的指责道:“你的眼瞎了!看不见吗?拉下这么多稻粒!是不是存心搞破坏?!…从摔!”
  众目光立即聚到了这里,有的干脆围了上来。
  “队长,我不能说我一粒没拉,但,我敢说我摔的质量比你验收合格的还合格!”我低声辩说。
   “那你说!那个合格的不如你的合格”?!郑君挑衅的指着周围的众人对我吼道。
  “我摔的质量就不如顺武摔的质量好”。刘田把自己摔的稻草抱了过来与我摔的稻草放到一起比较说。
  刘田的行为是郑君所料不及的。
  没有比较,无法鉴别,两份摆放到一起,差距就明显的出来了。
  众人目盯着郑君抽搐变形猪肝色的脸。
   “那你也从摔”!郑君恼羞成怒,竭力吼道。
   “我摔的质量也不如刘顺武摔的质量好”刘元又把自己摔的稻草也抱了过来比较说。
  “我摔的也不如…”,
  “我的质量也...”,
  一下子,七八个人高喊着抱着稻草来了,…
  郑君被这出乎意料的意外情况击晕了!他木桩似的僵立无语。
  “...到底是你的眼睛瞎了?还是别人的眼睛瞎了?”…
  “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心坏了?”…
  “…真她妈的不是个玩艺!!”
  嬉笑声,指责声,混合着痛骂声,交织一片…
  …
  尽早事件让我非常感动,回家后,我立即拿出日记本,欲记下这让我终生难忘的事件。当落笔时,忽想,如果把该事事实和日期如实记下,若被别人看见了,很可能会引起误会,想了一下,决定把话语说的概括笼统一点,把日期字母倒过头写,并且从右往左书写,我想,反正日记就是给自己看的,自己明白就行,最好是别人看不懂为好。
  如是,我就把原本应该是这样写:1966年10月16日.6——7点时之事,令人感动,要牢记此情此意。改写为:7——6.61.01.6691之事,令人感动,要铭记此情此意,永不可忘!!
  这样词语含糊不明。加之手写体字母头朝了下,故看上去,很像外文字母或拼音字母。
  刘娥听后大笑,说:“你知道吗?你的这几个简单的字母,县公安局、县中学外语教师都未能破译,现已寄往北京清华大学了,请求教授帮助破译,至今还没有回音”。接着问道:“你向别人解释过这事没有?”
  “别人没有直接问及此事的,我也不知道密电码就是指那几个字母,所以我没有解释过”。我回答说。
  “你回家吃饭吧,该干啥干啥,不要胡思乱想,没有什么大事,专靠他刘峰兄妹折腾,我看杀不了你的”。刘娥宽慰我说。
  过了清明节,天气暖和起来了,我计划出了农历二月就动身进京上访。
  忽然一天晚饭后,红卫兵把我叫到大队部,村干部和红卫兵头头都在场,他们见我来了,客气的让我与他们坐在同一条大板凳上,贫协主席刘顺德首先发话,他打开被搜去的我的日记本,指着1966年10月16日的日记笑着问道:“这是你写的吧”?
  “是我写的”。我从容的回答。
  “你把这是什么意思讲一下,行吗”?
  他们静寂无声的听完了我的叙述后,又找来记工员,用当天的考勤佐证了我所解释的真实性,在笑声中,没费多大地周折,就把我的“特务”帽子甩掉了。
  刘顺德接着又问道:
  “你写上访信的吧”
  听得此话,我的心激动地猛然一跳,想,“肯定有信息了,并且还是好信息”。
  “告诉你,国务院给你回信了,你看一下吧”。刘顺德不等我回话,就笑着递给我一封信说道。
  我捧着国务院的回信,心潮突然涌滚,浑身颤抖,上牙打着下牙咯咯作响,不能自己!我真想高喊毛主席万岁!CP万岁!…但我张不开口。
  信是国务院转交江苏省军管会,省军管会又转至赣榆县军管会,一级一级签转下来的,大致内容是,要以相关政策,法律处理好我所反映的问题。
  赣榆县军管会的批示是:
  1、退回被没收的房屋,树木,及所有的财产,已被损坏的,要恢复原来面貌,无法恢复的要折价赔款。
  2、恢复刘顺武的团籍。
  3、关于被更改的家庭成分、刘希光的案件问题,待运动后期处理。
  还注明,要将该信交与刘顺武本人。
  我怀着难以名状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把信叠好,欲装起来,…
  刘顺德见状对我说:“信暂时还不能给你,公社军管会还要要,要在全公社会议上宣布;还要照着这信上说的办理,等办理完毕再还给你”。
  下接冤洋泪(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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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7:08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十九)
   国家的关怀
   “国务院给刘顺武来信了”!
   “没收刘顺武家的房屋和财产,统统还得退回给人家刘顺武,…”
   “刘顺武不是特务,…”
   “刘顺武还得官复原职;刘希光还得平反…”等关于我家的消息,像带腿长翅一样,一下子传遍了龙河公社及周边地区,前庄后团的千家万户,南来北往的路人相互传播着;茶余饭后谈评论说着,经层层口头传递, “刘顺武”成了众人心目中的能人,神仙。
   登门道喜祝贺的亲朋好友络绎不断,视我为亲者来了,视我为敌者也来了,就连那势利眼郑君,第二天一早也闻音上门问候,他甜哈哈的对我说:“我早就看出来,这样的对你家就是不对的,不公平的!那都是刘XX他们搞的,刘XX和刘XX都是坏种,就是他们叫我对你要严加管理的,我不对你狠,他们就说我阶级不清,说我包庇你,所以有时我对你有点严了;…现在中央要把财产退给你家是对的,到时候,我帮你搬家,…”。
   如此门庭若市的热闹了一段时间,随着时间的推迟,又渐渐的静了下来,关于我家所有的事,一样也没有兑现落实,在焦急的等待中,三月去了,四月来了又快走了。
   尽管世事多变人情易改,但,自然界的规律却没有随之改道异辙,春天还是如期而至。
   煤油灯下,我光着膀子趴在煮饲料的灶台上给哥哥写回信。
   昨天哥哥来信,要我带着妈妈和妹妹去东北生活。对此,我不同意,故回信向哥哥说明。
   我在回信中还告诉哥哥,妈妈和妹妹都很好,现在不挨斗了,小妹也不被欺负了,我也不再被他人任意诬陷和欺凌了;特别还告诉哥哥,我给国务院写的信回信了,同时还着重的告诉哥哥,没收我家的财产还要退还给我家,…等等一共用了十六开信签八页。
   信写好后,已过午夜时分。
   逼近立夏时节,空气中时常冒出夏的气息,今晚有点闷热,可能要下雷雨,我虽然躺下,却不能入睡,大脑非常兴奋,…睡意全无…
   “二弟,敞开门睡行吧”?大哥也没睡着,他烦躁地对我说。
   “行”,我边起身开门边回说。
   我拉开门,走到屋外朝天上一看,只见西北天空乌云翻滚,电光闪闪随口惊呼:“雨来了”!
   顺新大哥闻声也起身来到了屋外,“嗬!暴雨来了”!他边说边挑起水桶到井旁打水去了,边跑边对我喊道:“你快抱些干草屋里”!
   我连抱了三趟干草,灶前就满了。
   一切收拾停当,把门关好,我们安心的上了铺。
   大哥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问道:“你的信写好了”?
   “写好了”,我回答道。
   “你跟大兄弟说什么时候去东北”?顺新大哥又问道。
   “我说不去东北了”,我回答道。
   顺新大哥慢慢地吸着烟,问道:“二弟,你估计你家的事什么时候能够落实兑现”?
   听得此话,我忽然醒悟了过来,是啊,那天能落实呢?
   “依我看,你不能老在家干等,你应该去公社催问一下,你看见了吗,世道要变了,当官的不管是好是坏统统下台,毛头小子夺权当家,就拿我村来说吧,那些又窜又跳夺权人的德性谁人不知!这样的人当权,还有好吗?我看,你得去催催,尽快落实兑现了,才是真的”。顺新大哥很有见地的提醒说。
   “是啊,我是应该去催问一下”,我想。
   “对,大哥,明天如果不下雨,一早我就去公社催问一下”,我明确的对大哥说。
   忽然,外面电闪雷鸣,暴风骤雨大作,…
   大雨持续了个把小时即雨过天晴。
   雨后的清晨,空气清心爽肺。
   按计划,我起身出门就往南奔向去公社的大路走去,大哥见状对我喊道:“你回家换件衣服,你看你的破袄,比叫花子还叫化子”!
   我回头一笑,走之…
   龙河公社驻地在龙河村(原名小站村),距离我大朱尹村约四华里,办公处设在一个小院子里,该院大小房屋约十六七间,堂屋八间,整个占地面积约30米X17米,(1985年---1988年是我木器厂的厂址)
   雨后的大地,春的气息更浓,路边阡陌野花争相吐艳;豌豆花香四溢;空气中,春的芬芳四溢,…然而,我无心思欣赏。
   约四华里路程,一会就到了。
   龙河公社军事管制委员会办公处就设在原公社党委会办公小院子里,原公社党委官员早已被扫地出门。
   我来到小院门口,小心翼翼的向里望了一眼,只见本来就不大的院子,显得非常冷清,全院只有东边一个房门是开着的,有三四个小兵手捧毛主席著作在门前学习,有一30岁上下的男性在刷牙,我的到来,被一小兵首先发现了,他热情地问道:“你有事吗?进来说吧”。
   我由衷的在心中默默地感谢这位小兵兄弟。
   我刚迈进门槛,只见从屋里走出一个彪悍大块头,其腰粗肚圆,满脸器官无不透出令人生畏的气息,他对我吼道:“干什么的”?
   “我来找首长问个事”,我谨慎的回答道。
   “什么事?说吧”!大块头站到我跟前问道。
   根据这个架势,我断定该大块头就是这里的掌权人。心想,运气不佳遇小人了!
   “我是来问一下,关于退回我家房屋和财产的事的”。我恭敬的回道。
   “什么?!退回房屋财产”?!大块头目透凶光接着吼道:“你就是大朱尹的刘顺武吧”?!!
   我颤抖的如筛糠,无法自己!!
   “是的”。我诚实的回答道。
   此时刷牙的不刷了,学习的也不学了,都如临大敌,呆立观望着。
   “韩部长,拿绳给我绑了”!!!
   下接《冤洋泪》(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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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9-26 00:28:50 | 显示全部楼层
  冤洋泪(20)
  …恩情
  “韩部长,拿绳来!把这个反攻倒算文化大革命成果的反革命分子给我绑了”!大块头凶狠地对着刚才那刷牙人命令道。
  随着大块头的命令,那人机械的应声进屋拿绳去了;而在此同时,有俩战士急急往大门外跑去。
  见此现状,我壮了壮胆说:“不给就罢了,我不要了”。我边说边往后退了两步,随即转身抬腿急步往外走去,…
   “他妈的,想跑啊”!大块头吼骂着一个箭步蹿了上来,伸手抓住我的破袄领往后狠劲一拽,只听哧啦一声,本来就朽不禁扯的破棉袄被大块头这么一拽,顺着肩缝延到袖笼缝被扯了下来!!
  我光着上身呆立不动,…
  本已凄凉的心,一下子凝成了冰,…
  旋即,原本委屈的眼睛里,无奈的泪泉愤怒无声地喷涌而出!…
  就在此时,从大门外进来一位高大魁梧的军官,他急步来到我的跟前,顺手脱下自身大衣披在我的身上,愤怒地对大块头问道:“怎么回事”?!
  此时,我发现,刚才跑出去的那俩战士也随首长回来了,我已清楚了两位小兵兄弟往外跑的原因了,我从心里感激他俩的机智与救助。
  “他是反革命分子”!大块头僵立着回说。
  “他还是个孩子,有什么反革命行为”?军官严肃地驳斥道。
  “他反攻倒算文化大革命成果,上访要求退回没收他家的财产和房屋”。大块头像孙子回答爷爷问话似的一一回答道。
  “要求退回不合法、不合理、不合情的没收财产房屋就是反革命?这是谁教你的?谁叫你这么做的?!”…军官藐视的盯了大块头一眼,拉着我说:“来,快进屋里说”。
  进屋后,军官让我坐到床沿上,又吩咐给我倒了一杯开水,问我说:“你就是大朱尹村的刘顺武”?
  “是的”,我恭敬的回答道。
  “就是你写信给国务院反映你家被没收财产和房屋的事的”?军官又和蔼温情的问道。
  “嗯”,我感动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怎么?没收你家的房子和财产还没退给你家”?军官满脸的疑惑问道。
   “还没有退”。我回答道。
   “早已通知你村干部和红卫兵负责人,要他们先把房屋和财产退给你家,这这些人…”军官生气地说。
  “你不要害怕,要相信党,一定会合情合理处理你家的事的,省、县军管会都已经作出了决定,这个信你也看见了,不会改变的”。军官向我耐心地接着解释说。
  “首长,我相信党,我相信党说话是算数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请你们尽快的落实兑现,因为快收割小麦了,我想在收小麦之前把房屋收拾好,搬过去,再拖时间怕来不及了”。我向军官这样解释说。
  “我们想的与你想的一样,都是计划在收麦之前落实上级决定的;这样吧,你今天先回去,再等几天,因为有些村庄红卫兵只顾夺权闹革命,不抓生产,至今还没落谷育秧,这样的后果我想你会清楚的,这些天,我们整天在外面跑,催促落谷,现在还有三四个村没有落实,我估计,大约还要三到四天能办完这些事,一旦把落谷的事落实了,我就去你村落实和兑现退回你家财产房屋的事,希望你能理解和支持我们的工作”。军官耐心细致的话语,使我感动不已,我深受感动地回答说:“好,我理解并支持您的计划,并相信您,我回去了”。
  因为我的棉袄已无法再穿了,军官要我穿着他的大衣回家,我自知的谢绝他的好意,但,我确不能赤裸着上身走路阿!最后无法,还是接受了穿着军官大衣回家了。(事后又送回去了)
  果然不错,那军官三天后,到我村宣布和安排落实了省、县军管会的决定。
  生产队派三个人与我一同干了三天,恢复了我家房院的原貌,并帮我搬了家…
  搬家那天,道喜的、祝贺的、看热闹的,从早到晚川流不息!有人送来鞭炮,有人送来大红纸,要写对联燃放鞭炮予以庆贺,都被我婉言谢绝了。
  当晚,好友与庄邻有的带酒、有的捎肴、有的买来糖块和香烟,各尽其能,凑在一起同饮表示祝贺,你喝好了离开,又有后来增补上,如此一直到天亮!
  席间,他们告诉我,那军官是驻龙河公社支左的6163部队某连连长,尊姓——陈,名号不详。
  那大块头是龙河公社武装部部长,外号——草大肚、胡传奎,姓名不详。
  记得在宣布省、县军管会的《批复》会上,陈连长强调说“…现在为解决刘顺武全家生活问题,首先落实退回房屋和财产,退回原没收刘顺武家财产和房屋,不是刘顺武反攻倒算的结果,而是毛主席无产阶级革命路线的胜利结果;...关于刘顺武父亲的案件问题有无出入?是否有冤?待运动后期,再根据事实,根据相关政策法律进行澄清落实;关于刘顺武的问题,他是好青年,是革命群众,不是坏人!更不是特务!不能当批斗对象,希望革命群众,红卫兵小将要严格掌握好朋友与敌人的界限!…”。
  至今我的一家,仍然想念陈连长…
  搬回老家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同龄伙伴抽空都又到我家玩耍,大家的心情仍像往常一样轻松与欢愉。
  但!好景不长!…
  下接《冤洋泪》(21)迷茫

《冤洋泪》21-40 刘顺武伸冤 控告赣榆县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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