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注册
搜索
热搜: 嘉康利
查看: 2886|回复: 23

我眼中的赣榆美食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2-12-28 17:49: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县地处西北,西耸高山,中展平原,东接黄海,宛若缩小版之中国。且正处南北方言交汇区,一个小小的县,居然也有四五个方言区。

  农作物也是南北分明,稻麦两熟,果蔬豆薯共美,蚕桑松材齐列,水陆珍馐杂陈。各地的饮食习惯各不相同。民以食为天,各家乡镇均有招牌风味小吃,但煎饼果子之类共爱者也众。

  经济并不发达,饮食业却极发达。小小县城,不足十五万人,大小饭店林立,翻台等候寻常事。有鲁客在此投资,曾奇而问:“你们这的人真是不同,早上不做饭,都到外面吃,早上去吃碗豆腐脑都要排队,还有些人家更是早上懒得厉害,打发一人出来买饭,包子油条都要排队。但在我们厂里做工的人也是吃苦耐劳,肯出力流汗,只是没有储蓄习惯,挣些钱,吃饭第一,其他第二。我们晚上出去喝个酒,去晚了就没有地方了”,我也甚是羞愧,自己就是一个早餐在外打发的人物,避重就轻:“这些都是老青口的习惯,我们乡下早上还是做早饭的,不过我们到这儿也开始受影响了。”虽不是有意陷害了一下老青口人,但从小乡间民众调侃老青口人好面子、爱享受的传统还是来影响了一下思维。

  本地人爱吃会吃,连凉粉都可以吃出五色粉来,黑红白绿黄五种凉粉曾经上过中央电视台。饮食界人士更是兼容并举,推陈出新。去参加婚礼喜宴,三十二道菜里八大菜系基本能汇集一桌,日韩的风味有时也会出现。但是海沿人与西乡人和南边人的口味是不同的,我的家乡在赣榆南部平原,以生产蔬菜闻名,灌溉靠石梁河水库,水产也以淡水鱼为主要消费对象。小时候的我是吃不惯海鱼的,到现在也不过认识三五种海产,对于大海,我是真正的本地外行人。

  春之鲜之渣腐

  一年之计在于春,阳历二月四日立春,本地有“春打六九头,五九尾”的说法。此时冬储的大白菜一般都吃到了尾声,留下的做种的大白菜,在厨房的墙上全根全尾的用麻绳倒挂着,在立春这一天,要用菜刀把层层的白菜帮子割断,只留下中间的淡黄的菜心,种到菜园里,几天的太阳一照,就又泛起了生机,春风再暖烘烘地一吹,新叶舒展,渐渐抽苔吐蕾,花谢结实,为秋季的播种做好准备。

  削下的白菜帮子已经微微有些酸味了,家里的孩子此时寒假还未过完,他们欢乐地接了任务,拎着竹篮,呼朋引伴,到地里挖荠菜了。早春的风一吹,再加上岁尾的暖冬,冬小麦此时已经返青了,不可以去麦地祸害的。家家的菜园里,去年冬天收的大白菜地,萝卜地经了一冬的寒风冰冻,再一回暖,土都酥软了,一捻就成粉,蛋糕一般。菜园土本就松厚,此时生的荠菜正是鲜肥,经冬的叶子深褐,新生的叶子嫩绿,掐去枯叶洗净沥水。而母亲在家里把昨日泡好的黄豆磨成白白的豆糊,从瓦盆里拿出新生的黄豆芽,拣去豆皮洗净,从地窖里挖出窖藏的胡萝卜,擦成丝,把白菜帮也细细地切成丝。大锅里烧水,放入白菜丝,胡萝卜丝,黄豆芽,加上盐,烧开后把白白的黄豆糊浇上去,再烧开煮熟,洒上切碎的荠菜,多煮几开,红红的火焰映着烧火的孩子的脸,妈妈的脸隐在热腾腾的雾气里,大勺子一搅,清新的鲜香味就弥漫开来。

  先盛出几碗来,让孩子送给长辈,邻居,这可不是天天都会做的饭食,得让大家都尝尝。做父亲的从干脆的红艳艳的辣椒串上扯几个下来,洗净用刀铡碎,加上酱油,有不能吃辣的小孩子的家里也会剥头大蒜铡碎,放上酱油香油。等孩子回来后一家人围坐桌前,一人面前一大碗渣腐,连汤带水的,浇上调料,热乎乎,一碗不够,再来一碗,都要超出平时饭量好多的。

  总还是有剩下的,那么大的一锅呢。用白搪瓷盆子装好,等下一顿饭时,加了炼好的猪油一炒,这饭就变成了菜了,再蘸上调料,下饭的好菜呢。

  秋天的渣腐又是另一个滋味,添上萝卜缨子,新白菜叶子,加上芫荽,蘸上铡碎的亲鲜 青辣椒,又是新的滋味了。

  做渣腐一直都是个大工程,没有人轻易把她当家常饭,其实现在的豆浆机磨一些豆糊真是太简单了,但也许是惯性思维,每次做一大锅才感觉值的做一次,不为什么,也许只为了过去的记忆。

  现在街上也开始有人用大的不锈钢桶卖渣腐,美其名曰:“青浆”,可不是嘛,青青的浆水,听着就有美感,前几年尚是一元一勺头,现在已是两元一勺头了。滋味也不错,我偶尔也会买一点。

评分

参与人数 2海螺 +18 小鱼 +40 收起 理由
炫风仔 + 10 + 20 赞一个!
小翼 + 8 + 20 赞一个!

查看全部评分

发表于 2013-7-21 17:4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羡慕嫉妒却不恨。俺这辈子写不出这样的文采!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3-7-19 14:4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觉得楼主对于这道菜的称呼比较正确。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8 18: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春之鲜之----麦秸筒虾子
与几位海沿人成了同事,才知道真正的海沿人他们不喜欢吃淡水鱼,他们嫌那鱼滋味淡薄刺儿多。当同事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某种名叫“乌了钱”的贝类上市了,我的脑海是浮现不出那种贝类的形状的,当他们说如何把“麦秸筒虾子”清洗,油炸、调味用来卷煎饼是多么美味的时候,我翻翻白眼再次承认自己的无知,心里以为这种虾子是麦黄时节上市的,现在吃的是去年冷冻货时候,却让她们笑弯了腰。原来所谓的“麦秸筒虾子”是早春新生的海虾幼苗聚集成群,早上捞海的渔民一网下去,可以打到大团的小虾,虾壳极薄,只包了一点浆,不能用手碰,如夏季麦熟时极薄易碎的麦秸一般,那海水也是干净无泥沙,偶有一点早春新生的海草绿色夹杂其间,下午上市时虾子还是活的。买回家轻轻拣去海草,以筛子盛了,再用清水冲洗,控水,起油锅,炸两次,红辣椒,生姜切成细丝,佐以花椒盐,虾色微黄。油滋辣味的,(这个方言我不知准确的写法,似乎也可以写作“悠滋拉味的”),用新下鏊子的新小麦煎饼或玉豆煎饼(就是玉米面煎饼)一卷,那叫一个香呀。我听了去市场买来,一步步照着做,果然极美味,只是耗油太多,不宜多吃。海水冷深,海上人家是需要这样的热量的。

评分

参与人数 1海螺 +5 小鱼 +10 收起 理由
炫风仔 + 5 + 10 赞一个!

查看全部评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游客  发表于 2012-12-28 19:30:38
呵呵,拜读中眼前浮起远方的乡土味,好深好深的记忆又被蒙太奇了!谢谢你的美文!朦胧中又让我透过千山万水做了一次思乡梦!
发表于 2012-12-28 20:27:31 | 显示全部楼层
帮顶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2-12-29 11:48:16 | 显示全部楼层
{:soso_e120:}

评分

参与人数 1小鱼 -1 收起 理由
炫风仔 -1 纯表情,下回注意。

查看全部评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2-12-29 14:42:11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赣榆人爱吃但不会吃,菜式好像鲁菜,不精致不细腻。

不过我也是吃赣榆大米长大的,我爱我的家长。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8:52:09 | 显示全部楼层
游客 110.185.15.x 发表于 2012-12-28 19:30
呵呵,拜读中眼前浮起远方的乡土味,好深好深的记忆又被蒙太奇了!谢谢你的美文!朦胧中又让我透过千山万水 ...

常回家看看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8:5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张三疯 发表于 2012-12-29 14:42
赣榆人爱吃但不会吃,菜式好像鲁菜,不精致不细腻。

不过我也是吃赣榆大米长大的,我爱我的家长。

张三疯,只怕我下面要写的东西和你不是一个意见,天冷,不想打字,可能要等几天。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2-12-29 19: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橙黄桔绿 发表于 2012-12-29 18:53
张三疯,只怕我下面要写的东西和你不是一个意见,天冷,不想打字,可能要等几天。

透露下吧,什么题材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12-29 19:32:01 | 显示全部楼层
煎饼,馓子,豆腐卷子,我问过山东的人,他们公认我们赣榆的煎饼比他们的好吃,一样粮食十样做,《舌尖上的中国》里许多食物也不见得就比本地的精细。毕竟我只是家常菜与小吃的消费阶层,赣榆的海鲜大菜得真正的行家来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3-1-1 12:57:21 | 显示全部楼层
炸虾,嘿嘿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3-1-2 10:25:0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远在他乡的游子对家乡的思念往往体现在这些舌尖上的美食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3-1-3 10:06:37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得真好,想起了以前,母亲一般都是春节后大概正月初七做的,每次都是一大锅,左邻右舍家家都是来端一碗,听到他们夸味道好,妈妈就非常开心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1-4 18:10:0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楼上各位夸奖,文字有时真的表达不出我记忆里的感觉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1-4 18:11:28 | 显示全部楼层
橙黄桔绿 发表于 2012-12-29 18:53
张三疯,只怕我下面要写的东西和你不是一个意见,天冷,不想打字,可能要等几天。

张三疯,我要食言了。煎饼我试着想了下,怎么也写不出那个味来,还要再酝酿下。先送头刀韭菜一把。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1-4 18:14:47 | 显示全部楼层
春之鲜之头刀韭菜
春风尽日治游,融了冰霜,肥了桃蕾,穿了柳线,经了一冬的贫瘠,大地与海洋都开始捧出丰美的物产,辛劳在土地和海洋的人们,采撷了这些丰美的物产,佐以祖先流传下来的经验,加之时代赋予的智慧,开始享用大自然馈赠的美味。这场盛宴的高潮,便是清明节前后。
清明节前,几场春雨绵绵,韭芽经过一冬的休息,伸腰展叶,招摇于春风中,市场上也开始了色彩丰富起来。塑料薄膜的运用,物流的发达,都为它的繁华助了一臂之力。忙或懒的主妇们,便青睐那粗大肥壮,茎白叶青的山东韭菜,沙土培育,略略拣拣,抖抖,清水一冲,用来炒豆腐,炒鸡蛋,软鲜焦香。而那细若棉线,茎透紫红的园中深绿春韭,既不出菜,价格又贵,不是主妇的首选。真正的老饕与田园居的人们则等待着夜雨煎春韭的新鲜微辣,非有闲有心者,享受不了这种滋味的。在赣榆,叫卖的噱头,价格最贵的物产,一般都会冠以“本地”二字,本地韭菜,本地大葱,本地茄子,本地黄瓜,本地地蛋,本地对虾,本地带鱼,本地黄鲫鱼……诸如此类。而我记忆深处最美的一幕却在那还没上学的童年:
头刀韭菜,尚带料峭春寒的冷意,挟裹几番春雨的缠绵,皴裂的手执雪亮的镰刀,纳之于竹篮柳筐。收拾完家务的小婶子,垂着两条大辫子坐着小板櫈,敞开大门,闭了二门,让阳光直射进门洞来,身后是略褪鲜艳的春联,门沿上的锅门前子在风中扑啦啦的,两只春燕呢喃娇声,飞进飞出地筑着新巢,人倚着门板,放着孩子的窝筐就在脚边,小心调整着与阳光的距离,让阳光晒着被子而晒不到小孩子的眼睛,时不时地把脚翘在窝筐的边上摇一下,筐沿上收口的紫穗槐条子本就粗壮,再编成辫子,足以承受了重量,把韭菜放在扫的光亮如镜的泥地面,手边则是一只竹制或柳编的笤篱,一根根的择着韭菜,细细地剥下边上最短的叶鞘也就剥下了韭茎上粘的微褐色的泥土,乱头粗服掩盖下的国色渐渐露出来来,东天子的大嫂子家六七岁小丫特,领着三四岁的小弟弟来逗弄窝筐里的小娃娃,西天子十八九岁的小大姐,拿着刚整好的袜垫子来问一下花骨朵上该配哪种颜色的丝线,嘴里答着话,手下也不停,小弟弟帮着摇窝筐里的小娃娃,小丫特也拿起一缁子韭菜帮着择。小大姐也要帮忙,笑着阻止:“就剩下这一点韭菜,不值当脏手的。”看着新鲜的韭菜的色彩,小大姐的花骨朵配色也就有了答案,深绿的韭叶色正好是花骨朵的绿萼,紫红的韭茎色正好是花骨朵露出的娇颜。
这时的韭菜叶稍上没有黄色的焦枯,也就少一个掐叶稍的程序,新汲上的井水暖和和的用来洗菜正好不冰手,洗净沥干。收拾好韭菜,拿起高粱秸做的条帚把地面再次扫的光亮如镜,招呼着小丫特一起洗净手,搽上蛤蜊油,手渐干了,拿起小大姐的袜垫子,将针尖在头发上荡一荡,引上八股线,飞针走上一圈,那娇艳艳的花朵儿就有了轮廓,小丫特也笑嘻嘻地要试一下,却怎么也攮不进那厚厚的袜垫底。几个人凑在一起,笑在一起,笑声惊动了小娃娃,吚吚呀呀地叫了几声,拍一拍,又睡了。
巷子口传来了“换豆腐哎,小麦换豆腐哎!”的叫卖声,犹豫了一下,舀一瓢麦子,换上一大块豆腐,“这豆腐不错,喷香,硬的象块板似的。”
已是中饭的时间了,给小麦灌溉,整理地畦的男劳力都快回来,要准备中饭了,小大姐也要回去了帮做饭了,大嫂子还没从地里回来,正好让小丫特帮烧火了,小弟弟也耍累了,靠小娃娃一起迷瞪了。赶紧地淘米点火做饭,树枝子火硬,不用时时照看。盘算着今天男劳力得出大力了,得弄点好吃的。等劳力进了家,正在收拾农具,洗手逗孩子的当口,再点上另一灶头,倒上深褐色的花生油,葱韭蒜不见面,今天是不用使葱炸锅了,把平时留着包饺子的虾皮子抓上一把,油煎的金黄略焦,切成段的韭菜用刀一划拉,就进锅了,韭菜虾皮的的香味就弥漫了一屋子。饭锅的米饭烧开了,撇去饮汤,小火细腾,干饭锅食就巴在锅底了,香是够香了,只是太费粮食了。豆腐就不用油炒了,离成块,开水烫烫,坐在干饭锅里,拿起早上拌好的辣椒面小碗,再添些酱油就成了。东天子的大嫂子也回来了,隔着墙喊着小丫特回家,留她俩吃饭也不吃,撒腿就走了。
饭菜端上桌,男劳力看了下,“今天好饭食呀!”又看了她一眼。
“这不你今天太累了嘛!”
“嗯,我今天从河堆上拾了些地卷皮来,你等会给大嫂子家也送点去。大哥不在家,小丫特又小,还得带小弟。我们晚上还使韭菜炒地卷皮吧,那东西,滑溜,平时也吃不到。”
“嗯,我等会去割韭菜,只是这韭菜本来还打算上街卖点,头刀呢。”
“也就今天吧,明天莫弄干饭了,明天哈糊涂。”

评分

参与人数 1海螺 +20 小鱼 +10 收起 理由
炫风仔 + 20 + 10 赞一个!

查看全部评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3-1-7 19:1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春之鲜之清明时节
  
清明断雨雪,清明脱棉袄,春意虽浅,春寒几回,大人们还有几份瑟缩,可活跃的孩子们的眼里有什么寒意浓?脱下沉重的冬衣,晚饭后捉迷藏,看电影,大呼小叫,在村子的各条小巷奔跑呼喊。就是上了学的孩子,也没什么作业,晚饭前呼呼拉拉划完了,饭碗还在手上,外面已经有孩子喊上了:“我的兵呀,我的马呀,吃完饭呀,都来耍呀!”哪里还有心思吃饭,赶紧扒几口,手里的还有大半截煎饼头,倒过个来往碗里一泡,最硬的煎饼根吸了水变的松软了,也没啥咬头,啃一口,再蘸一下,成了。站起来,仰着脖子把剩下的汤水一灌,拿着半截煎饼就跑出去了!直奔大队部门口的空地去了。
跑晚了可不成,这些日子镇上电影队轮着在各庄放电影,电影里共产党跟国民党正打的热乎,儿童团,红领巾,可不都是俺这样大的小孩?一方的司令肯定是第一个叫的孩子,这个孩子大都也是孩子王,没实力也保不住司令的位子。而另一方的司令肯定是去的比较早,年纪比较大的孩子。小孩子的世界,也没什么官位的区别,就图耍个高兴,哪里管什么今天是司令,明天是小兵。今天是对头,明天是一伙的。叫呀,喊呀,先到的孩子们先是各玩各的,文静些的小丫特们就在那踢踺子,磕瓦,皮小子们在那翻跟头,劈叉,倒立,从谁家的草堆那拽点稻草,黄豆秸,树枝子,点上一堆火照亮,有遗漏的稻粒子,黄豆粒,给火一烤,“呯”的一声爆裂,雪白的米花,炸破肚子的黄豆粒,捏嘴里,也不顾灰了,那个香呀。靠近大队部的人家的草堆总是时不时被光顾,也没人骂,可是要照看好火,点了草堆可不是玩的。哪个庄放电影,都有别庄的坏小子们在电影散场了以后,不去家会弄点火惹事。但自己庄上哪能这样。
火渐渐小了,踺子,磕瓦也都玩的差不多了,男孩子那边也选出头来,就是几个大一点的男孩子之间的事情,有谦有让的,天在一起耍,自然知道,而且这两个头是要负责把火给灭了,把小孩子给点数的。但是小兵可不能这样选 ,两个头先剪刀石头布决定出优先权。手藏在脊梁后,几招一过,胜者分出,输者就把所有愿意参加捉迷藏的人排成一个排,胜者来挑人了,他给用手绢蒙上眼睛,伸出手来拉,要是不想跟他一头的小孩子,就躲一下,够数就行,剩下的就是输方的。还有一种明挑,嘴里唱着:“点花点梨,点个秃子褪青皮。”一个字对应一个孩子,到了“褪青皮”的“皮”那,就是给他选中的兵,这个时候是不许被挑的人随便动的。点好一个,再来一次,人数不足循环再点,这个歌谣是什么来历,传说,没有人知道,反正大家都这样唱。
双方约定以大队部房子的某一道墙当老家,输的一方先跑,胜的数了一百下以后再出去抓。要把所有的人都抓回来才算胜利了。
和别处的孩子玩的捉迷藏没有什么区别,过了一会,就有被捉回来的,也有聪明的就在老家那守着,只要你一露头,跑的不快,挨不到老家那道墙的边,被抓了,你就是输。
最终的输赢是以过半的人数被抓或成功跑到老家来定,即使还有人未回来或被抓,所有的孩子都要大声喊,:“回来了,回来了,耍完了,耍完了”再开始下一次。也有时是聪明的孩子的狡计,当一个个藏的好好的孩子放松警惕,大模大样往老家走时,顺理成章也就成了俘虏。一个晚上不过能玩了两回,玩的疯了,家人大人会来找,不听话要捱打的。
有一次,一个小孩子藏到人家的草垛洞里,没给人找着,倒是睡着了,别的孩子跑去喊他家大人,他家大人找了半夜才找出来,害的一庄人都睡晚了。
这样的晚上是不可以太累的,因为明天有活干,农家小孩子,要铲青喂猪,剜菜喂鸡的,约好的第二天几个人一起去大沟那铲青,提(读DI一声)轧英,下沟摸乌嘞,运气好的还能逮着泥龙狗子,穿条子。
家里的大人也不指望他们能把篮子弄满,反正耍呗。
几天前的春雨把土地浸的湿润松软,老农们的言谈里总是赞叹这样好的墒情,感谢老天的厚爱,而孩子们对这场春雨却是又爱又恨,爱的是,雨后的轧英冒了头,恨的是到处的土都给浸透了,机耕路上有地方干了,可地里不行,不穿鞋太凉,穿了鞋子,粘厚的土壤沾了鞋子底,不用几步就不动了,得找块石头嘎嘎才能把泥弄下来,树枝子拨了也弄不了几块泥下来。这两天的大太阳真不错,可以下脚了,就不知前几天冒出来的轧英老了没?
先剜菜,芭根草到处都是,只是太老,冲数行,拿回家猪吃了也不长膘,看看再说,不行再弄。路边的草里扒啦了一通,几根轧英小小的,费老劲提出来,一人一根都不够,更别提这轧英又短又小,扒了皮,那些肉哪够牙缝的。边耍边干,每个人的提篮子里也不过就装了几棵马猴眼、胡萝卜蒿子、蛇冲苗和蒲公英,猪圈草还太小,那开着小蓝花,鲜枝活叶的老嫚脚趾盖也许是名字太恶心,多少年都没有人去挖它,也许连猪也不吃(这花的学名是阿拉伯婆婆纳),荠菜倒是有,除了菜地,别处只是捉迷藏一样,就是专门挎着篮子去挖来包饺子的人也不会收获太多,只是等到开花的时候,到处的草棵里都是细细密密的白色荠菜花,才知道原来这儿有一堆的小荠菜。老人们会说,那是头两年生的荠菜妈妈的滑头,她自己在春天里开花结籽,看到了都嫌太老了没人要,等到秋天她就拼命把自己长大些,草棵里哪有多少肥?跟草抢都来不及,才长出来的小荠菜们自然长不大。冬天这一块草棵里就数它长的鲜嫩,剜荠菜的人看到了自然会把它剜走,小荠菜们就得救了。等小荠菜们长大了,也会这样子。它们会记着当娘的恩情,没有娘的孩子到了清明节就会开出密密匝匝的白花,给它们妈妈带孝呢。农村的老人给小孩子们讲古时,总是在慢言细语里带着几分礼义忠孝的。
离村子近点的野菜不只孩子们剜,大人也会在归家的时候顺手带一些回去的,几次扫荡后,要剜到好的野菜,总得跑的远一点,星期天就是这样的好时候。
过了一条路,再过一道沟,离大路越来越远,露水打湿了鞋子,更加荒凉的沟渠在眼前了。篮子里的绿色也越来越多。河沟边的草棵里,轧英也越来越大越来越肥嫩。冬天的野火漫过了枯草,早春时黑色的余烬被雨水冲刷后又在为新生命提供肥料,紫红的轧英的小尖尖在这样的土地上露出来的最多。冬天玩火的都是胆子大的小男孩,当时除了好玩,也有为了寻找轧英方便的动机。前人放火,后人撷英,这些茅草的精华正在等待着阳光雨露,等待着长大,开花扬穗,等待着生命的繁衍。每一个生命的历程中都有各种危险,而今天,这些同样需要长大的孩子的口腹之欲就是轧英的劫难,
小手伸出三根手指来,力道也要巧,劲小了提不出来,劲大了角度不对也只能提出半截轧英来,扒开去年残存的枯茎,减除轧英的助力,蹲下来使不上劲,直接趴地上的都有,未打开的轧英紫红的皮是主色,上部稍带一些嫩绿,而根部则是娇嫩的浅黄色。轧英的结构与玉米棒子很相似,紫红色的皮包着浅绿的皮,浅绿的皮再包着近于白色的内皮,三四层的紧密护卫下,是嫩嫩的花蕊的芯。过于粗大的轧英不好吃,那里面的芯都老了,快要开花了,棉絮一样的口感。太小的轧英过于嫩,只有根部的一点点,好吃是好吃,就是不过瘾,最好的就是那纤纤高挑的轧英,芯只有外表的一半左右,有咬头,有水分,滋味最妙。衣裳的口袋鼓鼓的孩子,都是年龄小的,大孩子也只装一点,他们有更加勇敢的挑战在前面。
过去的乡间,沟沟渠渠里有着丰盛的生命。冬天的枯水期已过,冰消雪融的水渐渐渗入河道里,浅而透明,足以滋养新生命的存在。青蛙的产下的飘带会渐渐变成小小的黑色蝌蚪,除了不懂事的小好奇们,没有人会把它们伤害,毕竟除了除虫,夏天里它们还是一道沾荤腥味的美食。照青蛙,钩黄鳝是夏天的夜晚传奇。女孩子们,天生胆子小,也就逮个姐儿猴,这是男人的游戏。能去照青蛙,钩黄鳝,就说明你是大孩子了。
一个冬天的养育,乌嘞(就是螺蛳)已经肥美,清明前的最好,再晚一点乌嘞的肚子里就要有小乌嘞了,那薄薄的壳吃到嘴里嘎吱吱的,且有几分残忍。
脱下鞋袜,最大的孩子先下水,手里还要有一根刚折下的粗树枝,不光是为了应付河堤的陡滑,去够远处的目标,更重要的是为了预防冬眠醒来的蛇。我们这的人都怕蛇,别的地方吃蛇之类的事情在本地是没有的。他站稳了脚跟,小一些的孩子就开始下水了,第二大的孩子留在最后,水虽浅,弄湿了衣服可不行,打针吃药人受罪,还得花钱挨骂的。这个季节的孩子,有些还是要穿着空心袄的,哪有那么多的毛衣,绒衣给你换。
当所有的孩子都站稳,滑滑的青苔就要靠自个脚趾巴地的功夫了,也会有几块石头搁着脚。绿色的水藻云一样漫着,有孩子就说:“海绵一定就是这个样子”,他刚学习了“时间就象海绵里的水”,远处的芦苇也生机勃勃地露出紫红的新芽,那儿是不能去的,去年冬天收割后的旧苇根会划破脚的。大一些的孩子独行,小一些的孩子手拉着手,在滑腻的淤泥里,用脚探寻着水底的美味。大的河蚌、乌嘞一个个被甩上岸,小的随手就扔回水里去。一团团的小鱼浆子赶紧离开这被打扰后污浊的水域,透明的身体,大头小尾,两个黑眼睛在头部点着,这些小鱼在春天孵化,夏天生长,也要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危险。当春旱需要灌溉时,能不能聪明地躲到泥里,而不被柳条编成的水斗带上岸才是最重要的。在水分被蔬菜吸收后,阳光会把它们晒成鱼干儿。

评分

参与人数 1海螺 +2 收起 理由
夹谷山人 + 2 原创内容

查看全部评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3-1-10 08:30:18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可以当电视解说词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3-1-10 19:03:29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笔,写的细腻真实,读来似觉眼前有文中情景浮现,学习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13-1-11 11: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真的好!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AIGANYU.COM

GMT+8, 2024-11-22 14:02 , Processed in 0.173035 second(s), 27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AiGanYu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