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样人生

huandun

    我时常会到石梁河边上去钓鱼，静静地坐着，一坐就是一天。如果仔细倾听，可以听得到湖面上风游荡的脚步声，还有偶尔的一两只小虫倾情的演唱。

    这是一个叫太平的村子。村里的人几乎不种地，他们靠网箱养鱼为生。我看见他们黄昏的时候在整理散发着腥臭的鱼网，或卖自家果园子里刚摘下来的晚秋黄梨。坐得实在无聊的时候，我喜欢到村子里游走游走，看高大的白杨树阴底下闲坐着的老人，和无处不在茂密地生长着的杂草。

    我常感叹草的生命力。它们从来不需要播种，也无需特殊的关照，只要有阳光，有雨水，有土地，就快乐地成长，从不挑剔。它们是大自然地孩子，并不在乎人类这种动物的言行。有时候我坐在路边的草地里发呆，端详着各种叫不上名字来的杂草。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那些在一起拔过草来喂牲口的小伙伴。其实我们就是与杂草一起长大的。只是现在，我们像草一样地分落了，在全然不同的环境里生存着，虽然晒着的仍是同一个太阳，但境遇是大大地不同了。

    去年春天，在绿草萌发的时候，我到上海出差，见到了毕业后分离已十年的野。他靠自己一个人在上海这大都市扎下根来，这是当初我们一起读中学时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我们一起在一所农村中学简陋的教室里读书，一起到郊外的草地散步，一起睡在木板搭成的大通铺上。整整三年。吃着食堂难以下咽的饭菜，互相品尝着星期天从家里带回来的“牙祭”。十三岁的我们，像操场边上的无名小草一样细弱，但不断成长。

    当我在石梁河畔看湖上升明月的时候，野也许正在东方明珠之巅数天上的星星。整整十年了，我们独自在陌生的环境中生存、奋斗，直到把陌生奋斗成熟悉。就像一颗被风吹落的草的种子，当我们在异地他乡长成一种茂盛，长成一片风景的时候，才赫然发现，血液中所散发出的草一样的韧性。

    尽管连云港和上海的空气质量不同，工资水平不同，生活节奏不同，但我们知道彼此在平静地生活和忙碌着，在忙碌的间隙彼此会想起这样的一个朋友，偶尔通通电话，或隔几年见上一面，已经很知足了。

    在这个伤感的秋天的早晨，另一个好朋友辰打来电话，说她马上又要搬家了。在南京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城市，靠着一双会写字的手，她艰难地生存着，不断地租房子，换工作，用自己辛勤的汗水换取微薄的钞票，有时候还要受人欺诈、蒙骗。因为考虑到自己的弟弟，作为姐姐，她毅然撕碎了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也撕开了今后在这城市奔波的脚步。这个城市待她这个独自从农村来的女孩，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情，仅有的友情也温暖不了她因生病而更加脆弱的心。可她坚持，并快乐，就像一株随遇而安的草。

    我确信，有些人的身上一定存在着某种植物的特性，有的像树，有的像花，而有的却像草。我常想着那些像草一样坚韧而隐忍的朋友，他们平凡，缄默，艰难，甚至不被认可。但他们从不放弃，从不抱怨，哪怕是最最普通的一缕阳光，也能让他们从内心感到生命的丰富与美好。他们极其认真地生活着，甚至知道自己最终也不能长成一棵大树。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这句话，真耐人寻味。

狼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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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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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andun

春霖 发表于 2012-3-1 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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