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记事五十六：一锅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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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梧晚报》总编辑：王绪年

海有万种风情，鱼有千种吃法。百里挑一的吃做，十有九要数一锅烧。

连云港浩瀚的大海，养育着千万种鱼虾。一年四季，八大名鱼和东方大对虾，便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知名不知名的虾兵蟹将和小杂鱼轮番登场。这就给海边人提供练就厨艺的机会和原料。出名的烧法有，清蒸鳓鱼，红烧舻鱼，松花黄鱼、烧鲳鱼、煲红雕，等等。近十几年，一些海洲湾的特产不少到了绝迹的地步，身价也到了一般人望鱼兴叹。听说三斤以上的野生大黄鱼，每斤卖价已突破两千元。可见黄鱼少到快跟黄金叫板了。因而，名贵的鱼虾，一般人吃不起了，更不要说去做了。

金贵的名鱼难买、难做、难吃到，盐场和海边人就在不知名不贵的小鱼小虾上做文章，出现了土做土吃法。像沙光鱼就有煲汤、红烧，烧龙头，烧龙身等。还有油炸小黄鲫，清蒸鸡毛靠，清烧小鲥鱼等。说实话，这些小鱼烧出来的味道不见得比名鱼差到哪里去。因为鱼不同则味不同。大海之所以孕育出千万种鱼虾，每一样生长条件和食物链也不尽相同。人们常说，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虾子吃烂泥，就反映出鱼虾的食物链。这样生长的鱼虾味道自然就不一样，沙光鱼的鲜，黄鲫鱼的香，鸡毛靠的嫩，就是个代表。

一种鱼烧出就很好吃，如果几种鱼虾一锅烧呢？这里有个早年的故事。说一次鱼霸到海边视察渔业生产，要渔民做些好鱼给他吃。好鱼毕竟比小鱼贵呀，渔民就烧了几条黄鱼、红雕给渔霸，自己将卖不出钱的小杂鱼一锅烧留着就饭。好鱼自然好吃，渔霸吃得差不多了，看渔民们大口吃饭大口就鱼，还不时用鱼汤泡饭，就夹了几筷尝尝。这一尝才发现，一锅烧的杂鱼味道丰富，比大黄鱼好吃多了。他一脸不高兴，骂渔民没将最好的鱼给他吃。渔民则给渔霸讲了故事。这故事大概意思是，一家丈夫外出混了多年，混了个官衣锦返乡。一进家门，看到老母面黄肌瘦，媳妇是又白又胖，以为老母受到了虐待，便审问媳妇自己吃什么老母吃什么。其实，这媳妇十分孝从，米面都给婆婆吃，自己常年吃胡萝卜稀饭。谁知胡萝卜稀饭营养多，媳妇又年青，养得油红是白。丈夫听后，自简惭愧，差点冤枉了媳妇。渔霸听了，不再说什么，回到家中，也时常做起一锅烧。

各种杂鱼的味道汇在一起，比单一的味浓，真是价廉物美。靠近海边的盐场人，家家都会做一锅烧。尤其是夏天，家里孩子拾矮网捡到的鱼虾，虽说不多，品种却不少，每一样都不够单烧，就会来个一锅烧。几年前夏天的一个星期天，我们一小家回去看父母。父亲说没什么菜，就提起河中的小簖，道出有二三斤小鱼，有小沙光，小丁鱼，小肉狗，小虾子，小蟹子，数数有十多样。他只稍微打当一下，就到草锅上一锅烧。母亲还在锅边贴了一圈死面饼。不一会，鱼烧好了，盛了一大碗端上桌。闻那味，就两个字便可概括，一个鲜，一个香。吃起来更方便，大点的夹着鱼头肉就掉下，小点的一口一个还不用吐刺。也可能是母亲做的饭菜就好吃，也有可能是吃到久违了的家乡烧法，还有可能是一锅烧实在是吊人胃口，一大碗给我一个人就吃去了一半。

一锅烧，就是有点不大上相，盛在碗里的样子不怎么好看，大饭店很少见到，在一些偏僻的小饭店还是可以吃到的。去年夏天，省城来一帮朋友，我就带他们去老家的一个小饭店。一共上了七八个菜，有红烧野生大鳗鱼、大舻鱼等，最后上了碗一锅烧。他们开始还文明吃，吃到一锅烧个个上都狼吞虎咽。饭后，朋友们评价，一桌都好吃，要排名次，第一名当数一锅烧。说到价格，有的说一千多，有的估三千多，我却客气的说，只要好吃就不要谈价格，谈钱丑。而我心里却高兴得很，只花不到三百块，就叫朋友们个个满意，值，太值得了。直到现在，那桌饭的价格我还是没告诉他们，否则，他们会说太小气了，也会掉了一锅烧的身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