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记事二十一 -放小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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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梧晚报》总编辑王绪年

父母住在盐场，退休多年仍不肯上来。

房子给他们准备好了，孩子们也都工作生活在市区，是什么让老人们留恋盐场的生活呢？开始我以为是他们故土难移，而我经常走进他们的生活，方才知道，那样的田园生活实在是叫人难以离去。

我的老家，门前是道运盐河，家前屋后都有地。父母退休后，开垦了所有的地，种上不同的瓜果蔬菜。去年中秋前我回去看他们，真叫我不敢相信这是盐场。

我在家时，盐场除去观音柳、盐篙、海英菜，几乎什么菜都不长。而经过多年的调理，老家的地不仅熟了，而且很肥。一进家院，仿佛家院成了植物园。石榴树，枝头挂满了果子，一个个红红的，都笑破了脸；蓝瓜大得出奇，个个像小孩在绿荫下睡觉，静静的却睡姿各不相同；西红柿，青辣椒，各自排队，也都压弯了腰；一池池的青菜、韭菜，是绿油油亮青青。几只鸡和几只鸭，没人看没人撵，自由自在，想吃什么吃什么。

父亲说，这些瓜果蔬菜从不上药，有时就上点粪便，所以菜没有毒。老两口是吃不完的，大部分都给了邻居。如果遇到天不好路难行，邻居还会主动上门随便拿。鸡蛋鸭蛋吃不完就腌成咸的就饭吃。

这样很好，生活有意思。我说，不过不要省，也要经常吃点鱼肉，钱不够花说一声就是。父亲哈哈大笑道：用不着用不着。他指着河里的网具告诉我，他准备了一口小簖，从春到秋，只要想吃鱼，放到河里，一天准能逮个二三斤，不用钱还很方便。

父亲说的小簖，是一种捕鱼网具。我小时候玩过，但玩得不多。它利用了迷魂阵的原理，让鱼虾进了门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一般先用眼不大的网做成圆桶型状，口大尾小，长度在两三米或再长点，用大小不等的铁丝圈将网撑开。这时，在大网桶里面靠近中部的地方，缝上一个口大尾小的小网桶。这样，鱼虾自己跑进去，或被河水淌到网里，再想出来就没门了。鱼虾在里面跑不了死不了，什么时间拿出来都是活的，小簖又成了养鱼的网箱。

在我们哪儿，家家都有小簖，年青人能玩老人也能玩。只要把小簖放到河里，用两根竹杆或木棍插到泥里，把网口绑上，再在小簖的尾部用竹棍固定好就行了。

放小簖也有技巧。放到河中间不行，一来水深，小鱼小虾在夜晚溜河边的多，逮不到鱼还会给运盐船拉坏了小簖。二来人下不去。天冷拿小簖要穿皮裤，水再深了，就有危险。

去家的当天上午，父亲说知道我们今天回家，小簖有两天没起，估计中午是够吃的。随后他穿上皮裤下到河里。他把小簖网梢往上一提说：有好几斤呢。接着他把网合合，将鱼虾倒进了篮里。

鱼虾往盆里一倒，立刻就跳起来。我数数，有小丁鱼，小鲈鱼，小沙光，小肉狗，白米虾，小螃蟹。个别大点的丁鱼有筷长，两只螃蟹每只有三四两。父亲把大点的拣出来留给我们带走，其余的就来个一锅烧。小鱼小虾小蟹一锅烧，几种鲜味在一起，鱼中有虾味，虾中有鱼味，蟹中更有鱼虾味。而且小鱼小虾小蟹连皮带壳、连肉带头一起吃，根本不用担心给卡了，比吃大鱼大虾方便过瘾。

吃过饭，母亲将挂在梁上的提篮取下，父亲把半口袋鱼干拿来。他们知道我喜欢吃虾干和鱼干，就说，这虾干是小簖逮的自家晒的，很甜很鲜。沙光鱼干也是自己逮自己晒的，早晚放油锅炸炸，就饭吃很香的。母亲还忘不了抱几个大蓝瓜给带上。

在回家的路上我想，父母退休都有工资，四个儿女也不需他们贴补，他们不想进城并非少钱，他们自己种菜逮鱼虾也并非买不起，而是在小园地里，在小簖里，在小鱼小虾里有他们的乐趣。今年他们进城住进了楼房，可父亲还是时不时回去，看看他的地，弄弄他的小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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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天山：006-09-20 11:57:52

   这便是乡土难离，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让他放弃原有的生活方式，那是很难的。我记得舅姥直到80多岁，还每天侍弄自留田，种的菜一年四季吃不完。我的父母年龄也大了，兄弟几个曾想每月给些生活费，让他们放弃种田，但他们就是不肯，说什么人太轻闲了对身体不好。我理解，其实这也是一种对乡土情的不同表述。
    我们习惯了城里的生活，回家过几天，便觉得处处不方便，夏天嫌热冬天嫌冷。而母亲来新浦小住一段时间，就嫌楼高，总觉得不踏实。
    孝敬老人，首先要尊重他们的生活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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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2006-09-21 17:23:36

楼上说的非常好，我的父母就在农村，本来想让他们来城里享福，但每次来城里不到一个月就要回家，他们过惯了农村的生活，在家乡他们有菜园，有老邻居，而在城里，他们连街都不敢上，怕迷路。所以，孝敬老人更应该尊重老人的选择，平时我们经常回家看看他们，给他们点零花钱，多打电话报平安，他们就很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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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2006-09-21 17:38:37

俺来连云港工作以后，就把父母从老家都拐了过来，举家搬迁。看了这篇文章，觉得父母真是不容易，为了照顾我，他们放弃了原有的生活模式和亲戚朋友，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从头再来。好感动哦，以后一定要对父母再好一点——今晚回家帮妈妈洗碗。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