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事故频出，该问责谁

谢小茹

　　　这个问题的提出，多少有些苦涩。因为这并不是明知故问。君不见，有多少幽默荒诞剧，在演绎着这个疑问。
　　比较新的案例是沈阳“毒豆芽”事件。沈阳公安局接群众举报，3天查获40余吨掺有亚硝酸钠等致癌药和恩诺沙星动物专用药的“毒豆芽”。然而，在稍后沈阳市打假办组织召开的专题研讨会上，滑稽的一幕出现：工商、质监、农委等部门均称“不归我管”。工商称，食品生产领域应由质监局负责；质监称豆芽属初级农产品，应归口农业主管部门；农委则称，豆芽属初级农产品的加工品，不应由农业行政部门负责。（详见《法制日报》）
　　4月24日上午，沈阳市副市长、公安局局长许文有对此回应说，没有媒体所说的各部门不管。不过，沈阳市市长陈海波的指示，透露了玄机：这类事情，国家、省、市有关部门没有做出明确规定之前，由市农委全权牵头处理。
　　为什么说有玄机？其一，目前的现实确如沈阳各部门所说，国家没有做出明确规定，潜台词是，“千万别找我问责”；其二，市农委被全权牵头处理，潜台词的重点应在“牵头处理”四字，也与问责无关，“与我农委有何干系”？可以预料的是，最后因“毒豆芽”被惩治的，不外乎被抓的“12名犯罪嫌疑人”等。其余各方虚惊一场，进而皆大欢喜，平平安安地生活在阳光下。
　　相比，不久前的双汇“瘦肉精”事件，似乎有人被不痛快了。据河南方面透露，有28名涉及此事的相关责任人被依法处理，其中包括孟州、沁阳、温县三县（市）畜牧局局长。当然，还包括之后被抓的瘦肉精制造者湖北人刘襄。尽管三个倒霉蛋局长被停职，这似乎并未能平息公众质疑：缘何经受养殖、屠宰、流通、药品销售和相关案件侦破等多重环节监管，号称18层检验的双汇猪肉，仍检不出一个“瘦肉精”？
　　之后的进展，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沈阳“毒豆芽”缘何怪诞如斯。媒体报道，双汇事件发生后，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办公室即会同公安、监察、农业、商务、卫生、工商、质检等部门组成联合工作组赴河南督导查处“瘦肉精”。近日，国务院食品安全办印发《“瘦肉精”专项整治方案》，由九部门启动为期一年的“瘦肉精”专项整治行动。国务院食品安全办、农业部、工信部、公安部、商务部、卫生部、工商总局、质检总局、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等组成联合督导组，从4月24日起，开始对河北、吉林、黑龙江、山东、湖南等十省的“瘦肉精”专项整治工作进行督导检查。
　　为了一个小小的“瘦肉精”，九部门启动为期一年的联合督导，这决心不可谓不大，力度也不可谓不大。这说明食品安全问题，已经被中央政府提高到考验执政能力的地步。然而，这一举措背后，折射的正是存在食品安全领域遭受多年诟病的被誉为“九龙治水”的多头管理现实。即使国家层面巡视督察，依然需要九部门联合方可实施。多头管理最显见的弊端是社会管理者职能错乱、部门争利与责任推诿。上述“毒豆芽”无人负责与18层检验难治“瘦肉精”，从官方到民间，都不约而同地把“九龙治水”列为食品安全难治的罪魁祸首。
　　其实，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从官方认知到民间舆论，似乎都认可“九龙治水”对食品安全的阻碍作用。早在2009年《食品安全法》出台前后，舆论的焦点已是治理多头管理弊病。然而，各方建议的建立一个强有力的食品监管部门的想法，并没有获得实施。最大的进步也只是，《食品安全法》生效后的2010年2月10日成立的由李克强副总理担任主任、国务院副总理回良玉与王岐山担任副主任的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九龙治水”带来的举报难、部门争利与责任推诿，以及问责难，并没有得到根本改变。
　　“九龙治水”般的施政逻辑，让该问责谁真真切切地成为中国食品安全的一个跨世纪难题。连国务院食品安全委员会办公室主任张勇，也不得不承认“实际工作中确实存在一些监管边界不清、监管重复和空白并存等问题”。这些模糊的边界划分，成为包括沈阳市农委在内的各部门相互推诿的制度性原因，也为法律与公权力在食品安全领域出现的种种乱象，提供了制度性依据。即使是被停职的河南三县畜牧局局长，相信也能找到责任与己无关的合法借口。
　　多头治理的施政混乱，又在某种程度上纵容着地方执法者在食品安全监管中的渎职和无为。不少媒体的调查，都让这个苦涩的现实真切呈现。河南的瘦肉精猪，源源不断地“过五关斩六将”输送到东部南部省份，那可是没漏掉一道监管。湖北小作坊生产的瘦肉精，在输往全国多个省份的养猪户那里时，也几乎没遇到什么阻碍。倘若用不知情和抽检程序解释，相信也太小看了地方职能部门的行政能力。这荒诞的现实都在警醒着决策者，解决“九龙治水”困局，已是当务之急。
　　眼下，九部门联合整治“瘦肉精”的行动已然启动。笔者相信，如此高规格大力度的治理整顿，肯定会收到一定的成效。笔者心存疑虑的是：整顿了“瘦肉精”，其他的食品安全问题，是否也能一并得到整治呢？等这阵风过后，“瘦肉精”是否不再死灰复燃呢？对这些问题，笔者很难用肯定的答案说服自己。在思考这些问题时，另一个可能瞬间爬上笔者额头：多年的食品安全困局告诫我们，是否在食品安全领域，单纯的政府监管也在失效呢？ （许凯）　　（编辑：庄婷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