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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钉在心窝的纽扣》寻访36年前的恩师———孙广俊(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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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5 01:47: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们从上个世纪说起吧……

我的祖籍江苏赣榆、墩尚镇,解放前在当地是个大户。
爷爷(家乡统称老爹),上过私塾,一手小楷毛笔字写的规范端正、韵味十足,在当地是有名的乡绅和孙文先生的忠实信徒(曾做过3年多gmd赣榆县党部文书)……
我有一个大伯和4个姑姑,大伯和我父亲15、16岁时,就参加了革命……

或许,正是因为有“两个革命的儿子”的缘故,爷爷解放后才能当选为“政协人士”吧?
爷爷是1957年夏天去世的,下葬的那天,前来吊唁的人很多、颇为隆重……
过了多年之后,小姑姑悄悄地告诉我们说,爷爷临咽气的那一刻、口中竟然还“顽固地”、念念不忘的背诵着国父遗嘱:
吾致力国民革命…凡40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

我的外公(舅老爹)是连云港新浦区口碑极差的财主劣绅,他家财万贯、为人刁钻狠毒、刚解放就因欠有血债、民愤极大被人民政府给镇压了……

我的外婆(舅奶)是外公的第四房姨太太---------我母亲1932年一生下来就备受宠爱……,解放后家道中落,外婆带着我母亲艰难度日……1953年,母亲毕业于江苏运河师范,在灌云县伊芦乡当小学教员……

因为我母亲年轻时非常漂亮,1954年,已经是中共新海连市(现连云港市)猴嘴区委书记的父亲(当年28岁),不顾组织、家庭的极力反对、毅然决然地和母亲结合到一起(一直到55年我姐出生后,才补办的结婚手续)

我的父母一生共育有5个儿女,在兄弟姐妹中,我排行第三。
1956年,我父亲被当做右派分子,调往河南开封干训班学习……,我妈怀8个月的身孕去探亲,我大姐就是当年在开封朱仙镇出生的……。

1958年,父亲调往安徽合肥,先在省物探大队,后分配到省地质局(包括外婆在内,全家5口同往-----我大哥57年出生),母亲在合肥西市区的一所小学任教。
1963年8月,我出生在合肥妇幼保健院。
1965年10月,我弟弟出生在合肥妇幼保健院。

1968年3月,一场席卷全国的“文革”正势如破竹-----横扫中国的一切牛鬼蛇神-------我家理所当然、在劫难逃!

同年5月,母亲因“现行反革命”罪,被判处10年有期徒刑,送往安徽省宿县第三监狱服刑……(母亲被捕时,可怜的妹妹刚出生4个月、还处在哺乳期)。
父亲也因有个反革命的家属受牵连,同年10月从省地质局下放到基层327地质队,在庐江县罗河一带山岭地区勘探找矿……

1969年6月,合肥市军管会将我们全家遣返回江苏原籍!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那外表慈祥、内心坚强的舅奶-------身背“地主婆”的恶名------带着我们兄妹5人“跑反”回墩尚老家……
那一年我才6岁。

我至今依稀记得我们是坐火车回老家的,那时武斗很厉害,到处“串联”的红卫兵人山人海--------火车到江苏新沂就再也开不动了,我们只好在新安镇下了车--------谁知这一停就是2个多月!

(现在想来,就从这时开始------我有了朦胧记忆)!
前不巴村、后不巴店,我们全家只好在新安镇火车站附近找了间房子(房租好像特别便宜)暂时住下来……

记得在新安镇时,我姐经常带着哥哥和我去捉知了,沿着铁路向前走,很快就来到一条大河边(大运河),河上架了一条很长、很长的铁路专用桥(至少有1500米,铁轨两旁留有距离可行人、但大型车辆无法通过)!在儿时的眼里-----它太漫长了……

我们顺着铁路桥走到河对岸-------长长的河堤上长满了各种茂密的树木,树枝上面爬满了黑压压、密密麻麻、数不清的-----知了(在墩尚,人们管他叫“季二”)!
咋形容呢?毫不夸张地讲-------当年运河大堤上的知了------多的达到了令人毛骨悚然、产生恐惧的程度-----它们在耳边就像刮风一样叫个不停!

那黑压压的知了、如“井”状延伸似乎永无尽头的铁路桥-----这样一幕画面犹如钉子一般、永远地嵌入了我童年脑海------它苦苦伴随我40多年!
这多年来,每逢夏天,只要我听见或看见知了-----当年那些情景便立刻如蒙太奇镜头一样在我的眼前栩栩再现--------若天使、若幽灵,永远挥之不去!

捉知了的方法是:
用面粉加水------调和成面团,再将面团在水里反复揉洗就做成面筋、因为面筋的粘性非常大,将面筋在竹竿梢头缠绕粘牢——————
举起竹竿对准树上知了的翅膀-------轻轻一顶------就把知了粘住啦!

我们将“吱吱”哀叫的知了,小心地从面筋上剥离(面筋有限、须珍惜),将知了装在一个布袋子里,待布袋快装满(大约至少有100只吧),我们仨就沿着那条漫长的铁路桥、走回那间租来的小屋……
于是,我那慈祥的外婆就步履蹒跚地迈动她那双带有前清遗韵、呈粽子型的袖珍小脚,满心欢喜地从布袋子里挑出几只叫的最响的知了给我们玩耍;外婆再将余下的知了一个个剪去翅膀、下油锅烹炸------(它犹如今天孩子们的巧克力、汉堡包)那滋味我们吃起来真香啊!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是因为“计划经济”时代的缘故------我们原本属于城市户口、按月领取的粮票已停发…面对5张嗷嗷待哺要吃饭的嘴,我那曾经过惯锦衣玉食的外婆------该不知愁成啥样!
我想,外婆大概是出于万般无奈才想出这招------既能让孩子们玩耍娱乐、又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两全之策吧?

对于在新安镇的这段艰难岁月,我那饱经沧桑、又乐观豁达的父亲曾在当时给大姐的信里赋打油诗诗一首:
            新沂、新沂,
            你是那样新、
            又那么便宜,
            我家虽然很穷、
            还能买一块菜皮!
这首打油诗后来几乎就成了儿歌,我们几个孩子经常有意无意、反复叨唠……,所以至今难忘!

新安镇,原为江苏省新沂县县城,现在改为新沂市。
最近观看我国战争影片《大决战。淮海战役》时突然醒悟:

当年国gmd黄伯韬兵团就是在这里陷入了“共军”多路重围!
黄伯韬近10万人马在新安镇足足呆了2天多,居然未想起要在运河上架设两座浮桥!以至于黄兵团被我大军包围后、强行突围时------辎重、车马、人员-----统统向大铁桥蜂拥,从而造成人员堵塞、行动迟缓,最终全军覆没!

天,现在仔细一想,冥冥中淮海战役时无形阻击了黄伯韬兵团的大铁桥、和我“文革”时期客居新安镇、捉知了走过的那座大铁桥-----竟然是同一座桥!!!

那年秋天,我们终于回到了老家……。
已经80的奶奶依然健在,但她老人家对我们这一帮“要饭花子”看来不太热情------总是拐弯抹角地“诀”我们------该败了!

祖上的老宅子坐落在墩尚街街边,坐北朝南,临街的门楼已经破旧,进门后有个很大的院落(总体地基高于东西两家邻居至少50公分),三间间砖瓦结构的正房------正房东西两面又各有两间小厢房,院内种有枣树、椿树,正房东面种有一颗石榴树、西面种有一簇月季……

从正房大门两旁的青砖墙上挂着的两只-----锈迹斑斑、锻造精美-----用于逢年过节挂灯笼的铁钩上,依稀可以想象当年家族的兴旺……

东墙的邻姓韩,老主人信奉耶稣教,拄着拐棍、头发花白、严重驼背----面孔与腰椎的夹角几乎成90度,总让人感觉是-----每天都在地上仔细地寻找着什么!他家里养了许多鸽子(我曾多次翻墙------偷过他家的鸽子蛋)……

西墙的邻居也姓韩,是一个常年活泼、开朗、健谈的可爱老头。他腿有残疾,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有一手绝活,能用豌豆做出一道远近闻名的“韩宇凉粉”、在当地堪称一绝!他有个孙子叫小黑,是我儿时的玩伴。

隔街正对门一家,主人姓徐,比我哥大10岁左右,好喝酒-----是我哥的好朋友。
听当地老人讲,徐的父亲当年是gmd“三青”团员,1943年冬天,八路军115师教导二旅符竹庭部攻打赣榆县城(青口镇)时,他父亲恰好头一天来县城走亲戚(非武装人员)晚上没能赶回墩尚,谁知第二天战斗就打响了!下4时许,八路军布好口袋阵-------特意留下一个缺口让敌人逃跑,但在沿途早已隐藏架设了一、二十挺机枪!日伪军出水(突围)时,他父亲也鬼使神差般地混在人群里跟着向外跑,结果不幸中了“八路”的埋伏,死于乱枪之下………家人去收尸时发现身中、4枪,头上还莫名其妙地缠着一条白毛巾。

另:赣榆县城刚解放几天以后,教导二旅机关驻地突然遭日伪军报复偷袭,符竹庭率部英勇反击、突围时不幸壮烈殉国!

符竹庭是抗战时期八路军在华东战场牺牲的高级将领,为示纪念,赣榆县在1945———1949年,也曾叫作竹庭县。
杨得志将军的挽联是:君赴敌后驱日寇、血洒赣榆留英名!
谷牧副总理的悼词是:在千万人民的心中、竹庭同志永远活着!

因我们是“黑五类”家属,政治上要遭受很多歧视,生活上只有远在安徽的父亲不定期地寄点生活费来,经常缺衣少食,才一岁多的五妹因此营养不良,从此落下了哮喘的病根……

1973年冬,我外婆陈汝莲因哮喘、肺结核在墩尚医院撒手人寰……
可怜的外婆去世后我家没有钱买棺材,只用几张芦席草草裹尸入殓。
出殡那天下午,哥哥、弟弟我们兄弟三人头戴一块白布做孝帽,大哥请来众乡亲为外婆潦草“出殡”……,在墩尚街南面约两里处,有一条大河-------沭河(沭河南岸就是东海县),外婆就葬在沭河北堤的北面……
哀哉----外婆,外婆----哀哉!

我是1972年春才上的小学,班主任是位女的,名叫孙广俊,是本地人(后来她从一年级一直带我到四年级)。
记得那一年,孙老师刚从墩尚中学高中毕业,带我一年级课时还不到20岁。
她浓眉大眼、个不高,白皙清秀的鸭蛋脸、一年四季透着北方人特有的红晕,爱扎个样板戏《红灯记》中女主角“李铁梅式”的大马尾辫!

1975年我上四年级时,神州大地正开展轰轰烈烈的“反击右倾翻风”运动,学校所有老师和同学们整天不是忙着开批判会、就是演小话剧、出黑板报,就连每周写的作文,也都是批判文章……

我作文写的不错,孙老师经常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在班级里当众表扬和讲读,每逢这时,我就成了众目睽睽的“人物”-----坐在课桌后面脸红心跳、手中漫无目的摆弄着纸和笔-----这是在为掩盖内心的兴奋而故作镇静呢,呵呵。

记得就是这一年冬天的一个上午,天气非常冷,因教室的窗户大多没玻璃,用白色塑料薄膜订起的“窗户”在寒风的吹拂下哗哗作响,同学们都在埋头写作业……

这时,坐在讲台旁的孙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我的身边,很关切地望着我-----轻声问道:这么冷的天、你为什么不把棉袄的扣子扣上啊?
猝不及防,我不知所措地回答:扣子…不知是什么时候…掉了一个……。

孙老师看着我胸前那微微“张嘴”的棉袄对襟,愣了一会(当了4年的班主任,老师完全了解我的家庭状况,也许忽然意识到我是一个父母不在身边的“孤儿”),便毫不犹豫地命令我:把棉袄脱下来吧,老师给你订扣子!

于是我扭扭捏捏、很“不情愿”地脱下棉袄,露出了贴身穿的、我姐的一件大花衬衣!这引起了班上部分同学的哄笑!

老师用严厉的目光制止了同学的笑声,麻利地从讲台上的粉笔盒里找出一粒咖啡色军装钮扣,然后向女同学要了一根针线(那个年代的女孩子冬天好玩踢沙包游戏,有时沙包踢破了、露出沙包里面装的大米、黄豆等物,就用随身携带的针线快速把沙包破口给缝上),老师就在讲台旁,一针一线地缝上了那粒钮扣,亲手为我穿上棉袄、并扣得整整齐齐…

老师慈祥地看着“十分窘迫”的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课堂里------同学们安静极了……!
那一刻,我体会了最原始的温暖-----想到了还在狱中服刑的-----妈妈!

不久,我偶然听到有女同学在背地里相互议论说:
孙老师已经在宋庄找了婆家,男方是军人!有可能明年就结婚、大概以后不再带我们班了……

我对此将信将疑,但内心不由得感到隐隐作痛和焦虑。所以,每当老师再上语文课时-----我都呆呆地望着老师、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由自主地想入非非……

直到有一天,一个叫殷古花的女老师突然来到我们班,向大家宣布:
孙广俊老师已经调离墩尚小学,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

立刻有人在小声议论、班级里隐隐有些骚动……
依稀听到有同学在抽泣……
我当时应该没有哭、脑海已经一片空白………!!!

自打更换班主任以后-----(在老家墩尚经历了唐山大地震、毛主席逝世、粉碎“四人帮”、全国纠正冤假错案、母亲出狱平反等一系列-----家国重大事件)至今,我再也没有见到过我的启蒙老师------孙广俊先生!

“撇点、横折勾、竖弯勾、竖竖勾”------这是当年老师教我生字时、对创造的“创”字所作的-----汉字笔画分解口诀、至今我依然记忆犹新!

古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母),然!
君不见-----我今天打这篇文章时所用的“汉语拼音打字法”,都是当年跟在老师后面一字一句、声母、韵母-----“鹦鹉学舌”而来末?

老师,您那颗36年前钉在我胸口的纽扣-----让我至今耿耿------无法释怀,它将永远激励着我满怀感恩之心面向世界、让我受益终生!




孙老师的娘家在墩尚,据说当年嫁到了宋庄,现在年岁应该已经接近“花甲”了吧……,敬请有知情的网友们能在此留下相关信息、渔夫向各位鞠躬!
去年的老帖,因已经无法再顶,所以重发一遍,敬请大家谅解。

发表于 2011-7-15 04: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华大地上,曾经有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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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7-15 06:17: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年过去了还没有找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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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7-15 11:52:15 | 显示全部楼层
羽轩秀雅 发表于 2011-7-15 06:17
一年过去了还没有找到吗?

唉,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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