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口述：都市体面女人较劲乡土丈夫 爱情没有滋味，别夫离女去深圳 1993年，高中毕业后，我就回到河南省安阳市郊老家帮父母干农活。我下面还有3个妹妹和一个年幼的弟弟。作为长女，我必须挑起这个家的大梁。 1994年，我刚满20岁，父母就为我选了一个对象。他是邻村的石强，人矮胖憨厚，有一身力气，还会开拖拉机，更重要的是他愿意到我家做“倒插门”女婿。然而，我与石强根本没有感情基础，看到含辛茹苦的父母欢天喜地的样子，我默许了这桩婚姻。 农村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妹妹们的学费却不断地上涨。而石强的拖拉机，农忙时可以打打谷子犁犁地，农闲时帮助别人拉拉货，挣一点微薄的收入，艰难地维持着妹妹们的学费。因此，家里很看重石强。 1995年10月3日，我将女儿丢给丈夫，随着同村的姐妹来到深圳，并顺利进入服装厂工作。当我拿到600多元的工资时，立即给丈夫寄去了550元，自己只留了几十元钱生活费，并特意在信中叮嘱他给女儿多买一些好奶粉，也给他自己添件衣服。 一年后，容貌姣好的我顺利进入深圳的一家品牌服装公司任职。走进公司大楼，我感到前面似乎有一条金灿灿的大道，心底更是涌动着上进的激情…… 那时，我还不满22岁，身材依然苗条颀长，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已经做了妈妈。一个周末，女同事阿梅约我到茶楼喝咖啡，谁知她竟带来一位很有书卷气的小伙子，说给我介绍男朋友。面对这滑稽的一幕，我忽然想到了丈夫，他若知道今天的事，该作何感想呢?我立即逃也似的跑开。 后来，阿梅找到我，说那位男孩刚大学毕业，对我的印象十分好。我立即把自己已结婚的事实告诉了她，阿梅惊愕地张大了嘴巴。最后，她对我推心置腹地说：“你并不爱你的丈夫，所以你一直对他缄口不提，这瞒不过我的眼睛，可是你太懦弱了……” 我开始认真地审视自己和丈夫这段感情了。虽然已离家一年多，我和丈夫的一切仍波澜不惊，更没有思念。我牵挂的只是女儿静静，这到底是为什么? 痛苦如蚁噬咬，我只好拼命地工作来弥补内心的空虚。很快，我被安排到总经理办公室任文秘，这让我周围的姐妹们异常羡慕。 那时的电脑培训班还很少，而且价格很高，但我还是咬咬牙交了800元钱报了名。很快，我不仅练就了一手快速打字的本领，还掌握了电脑办公的许多操作。当我将文秘工作做得有条不紊时，又被抽调到销售部门任办公室主任。在汇集了许多优秀销售人员的智慧后，我制订出一系列的销售方案。公司启用了我的两个销售方案，销售额竟每季度以20%以上的速度增长。 那时，我的工资因为升职增加了不少，我还是把大部分的钱寄回了家。正在读高中的二妹来信说：“姐夫的拖拉机也挣不到什么钱了，割麦收稻都有了专门的收割机，他只能揽些零碎活。不过，屋里屋外有他，父母颇省心。”我内心很感谢石强，家里的农活全靠他了。只是丈夫从来不给我写封信，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写，而我只是在想到女儿时，才会记得自己还有个丈夫。 1997年8月，我被提拔为公司的办公室主任，统管整个公司的行政和人事，我的工资也涨到近6000元。这样，我已经可以比较稳定地每月给家里寄去2000多元钱了。坐在窗明几净的写字楼里，我常常因想到老家的一切及自己的不幸婚姻而暗自伤神。 “丑小鸭”摇身变天鹅，真爱擦肩而过 1998年春节将至，已在郑州读大学的二妹打电话让我回家。我走的时候，女儿静静还不会说话，现在都两岁多了，我这个做妈妈的也太不称职了。 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丈夫会想我吗?他将以一种怎样的方式来欢迎我呢? 到家后，女儿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连碰都不让我碰一下。晚上石强回来了，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他变得更黑了，人也瘦了。他笑了一下说“你回来了”，然后就再也不吭声。其实，我很想跟石强谈谈心，可实在找不到话题。石强开始脱衣服上床，我让他去洗洗脚，他却说：“拉了一天的沙子都快累死了，没功夫洗脚。”一躺下，石强就开始脱我的内衣，我烦躁地推开了他的手，这样僵持了一会儿，石强火了，“腾”地坐起来：“别以为你出去打了两天工就了不起，你还是不是我老婆?”我怕吵闹声惊动父母，只好依了他。 那夜，石强像一只疯狂的狮子，一次次地卷土重来。都说小别胜新婚，而我们已经两年多没见面了，我却丝毫也体会不到温存的快乐，我只是在履行着一个做妻子的义务而已。 回到深圳，一切照旧，我又开始了忙忙碌碌的工作。这时，我们公司生产的服装品牌越来越响，正准备大举进军内地，从而在全国打开销路。由于公司人手不够，就让我临时兼管了服装辅料的采购工作。 那时深圳最有名的辅料生产厂家是沙井镇的一家工厂，负责跟我们业务往来的是销售经理李俊杰。他其貌不扬，但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睿智和不俗。李俊杰每次带着他们的新样品来找我们时，总是礼貌而温和，无论我提出什么刁钻刻薄的问题，他总会把我驳得哑口无言、心服口服。所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谈判方式，对于别的厂家代表我是一概不见。 每个星期三的下午，李俊杰都会在接待室里等我，我们的辅料是一周一订，随时都可能有更新和改变。他总能及时地考虑我们的利益，这让我尤为感动。 有时，李俊杰还会为我带来一些古怪精灵的小公仔，并一再声称这是用工厂的废料做成的，没有别的意思。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特别盼望星期三快快来到，而且一向素面朝天的我开始薄施脂粉，我这是怎么了? 这时，二妹大专毕业来到了深圳，她是学英语的，所以我想让她学有所用。但许多单位看她是刚毕业的学生，连她的简历都不收。二妹很沮丧，有事没事就和我聊天。她告诉我，石强在家任劳任怨，家里的日子好过多了。有一次，父亲半夜突发中风，石强开着拖拉机连夜把他送到县医院，又跑上跑下地忙活了一天一夜，父亲才脱离了危险。事后，父亲逢人便说，招个好女婿比10个儿子都强啊! 听到这里，我已是泪流满面，一种不可名状的滋味涌上心头，说不清是难过，是心酸，还是感激…… 那天，我无意间提到二妹的工作之事。李俊杰一听，说：“刚好我有个朋友在沙头角那边开了一家外贸公司，正缺英语翻译，可以让你二妹去试一试。”不想，二妹一试便就通过了，并很快在外贸公司做得如鱼得水。 为了感谢李俊杰对二妹的推荐，我请他去喝咖啡。突然，李俊杰变戏法似的从包里掏出一个东西，说是送我一个小礼物，还再次强调绝没有贿赂之意。我一看，原来是用漂亮的红绒布做成的一朵玫瑰花。我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李俊杰趁机拉住了我的手，说：“李岚，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知道我已经万劫不复了!”我连忙抽出我的手，说：“我，我……”可我最终也没有勇气把我已婚的事说出来。 很多次，我想：大胆地爱一次吧，长这么大我才刚刚尝到爱情的甜蜜，李俊杰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人，遇上他是我的福气。可家、丈夫、女儿的影子却时刻在我面前闪现，这对李俊杰来说是不公平的。 我和李俊杰的交往自然瞒不过二妹，她郑重地跟我长谈了一次：“姐，你不觉得这是在玩火吗?我知道你跟姐夫没有感情基础，你跟李俊杰也是真心的。可是你必须从中作一个了断，选择谁是你的自由，只是像今天这样，你迟早会翻船!”我抱着二妹大哭，二妹也哭了，说：“姐，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很苦，你为咱家作的牺牲太大了，可姐夫他也是无辜的。” 思前想后，我要二妹去告诉李俊杰真相，我无法面对他。 第二天，我就接到了李俊杰的电话，他声音沙哑，显然没有休息好，说：“李岚，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诚实厚道的人，没想到还是被你涮了。”说完，他就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我颓然地倒在椅子上，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时，我们的业务已在全国展开，各类媒体广告也很到位，订单也蜂拥而至。公司为了提高自身形象，特意在深圳颇负盛名的地王大厦旁租了一层写字楼，把公司的主要职能部门都搬到了那里。公司又新成立了一个加盟部，诚招全国各地的代理商。我主动请缨，做了加盟部的经理。 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李俊杰。相见不如怀念，就让他恨我吧，我在心里真诚地向他说：对不起。 10万元无法买断一桩无爱的婚姻 我再次全身心地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了。由于对我们的服装品牌感兴趣的客户越来越多，我每天都要马不停蹄地带着一拨又一拨的人参观工厂、看新款服装、制订客户计划书，然后又要为加盟费、店面装修风格而费尽口舌。一天下来，我无法再去想心事了。 当我决定让丈夫也来深圳，我们重新培养感情时，丈夫在电话那头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说，孩子太小，妈妈不在身边，爸爸就更不能走了。再说，父母年纪也大了，家里是无论如何也少不了他的。 丈夫的话，让我无言以对。我默默地放下电话，泪水却不争气地悄悄流了下来。 公司的招商工作在我的全盘指挥下，取得了显著成果，加盟商在全国各地大中城市都铺开了网，销售额也节节攀升，而我则成了头号功臣。在公司表彰大会上，董事长亲自给我颁发了“突出贡献奖”的证书，还送给我一个大大的红包。 2000年初，由深圳团市委、劳动局牵头评选“十佳外来青工”的活动在全市范围内展开，我作为公司元老级的人物，加之几年来为公司兢兢业业做了不少工作，所以成为公司的首选对象。结果，我幸运地当选了。由此我可以获得一个深圳户口，成为一个真正的深圳市民，这是对我几年奋斗的一种认可啊! 当我回家去办户口迁移手续时，父母知道这一喜讯都由衷地自豪，5岁的女儿已开始懂事了，也跟着大家傻乐。只有石强漠然置之，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我发现石强一直在躲闪着我追寻的目光，似乎在有意回避。究竟是我“身份”的变化使他自卑，还是我入时的装扮让他觉得陌生?可我们毕竟是夫妻啊! 当夜，我躺在床上好久了，石强还坐在床头闷头抽着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觉得时间真是可怕，3年过去了，老公竟然不敢跟我一起睡觉了。 我主动把丈夫拉到床上，往他身上贴。石强如同被唤醒了一样，以排山倒海之势扑了上来，我尽力去迎合他，可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屈辱，难道这就是我和丈夫沟通的惟一方式吗?想到这里，我哭了，丈夫停下来，奇怪地问我怎么哭了，我忙说，回家高兴嘛，丈夫一听又自顾自地忙开了…… 第二天，办迁移手续回来的路上，丈夫像是鼓足了勇气一样对我说：“人家都说，你每月咋能寄回来那么多钱，别人不吃不喝也挣不了那么多。”直到这时，我才恍然大悟，为什么昨夜他一直沉默不语，想必他以为我在外面干了令人不齿的勾当。随即，我又平静下来了，我觉得有必要让石强去看看我工作的地方。 我把丈夫带到了深圳。那天，我让他坐在会客厅的一边，让他看我怎样跟客户们谈判。我时而轻声细语，时而唇枪舌剑，员工们会拿文件过来让我签字，还有人过来叫我：“李经理，董事长电话”…… 丈夫整整看了我一上午的忙忙碌碌，他满意了。晚上我回到宿舍，他认真地对我说：“你的工作很好，我算是放心了。”听着丈夫这没头没脑的话，我实在不知该怎样和他交流下去。 有一天，我正在上班，忽然听到办公室门口有人叫我，我抬头一看，是石强。他穿着T恤衫，大短裤，下面趿了一双大拖鞋，脚上黑黑的，整个人跟这干净整洁的办公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同事们看看他，又看看我，我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石强还在那嘿嘿地笑着，不知趣地说：“老婆，我去火车站订票了，你下班自己吃饭吧。” 送走了丈夫，三妹和四妹也来到了深圳，她们俩职高毕业，个人形象又好。经过两人的努力，我总算托人把她们安排到了化妆品公司上班。 有时，我真的好羡慕3个妹妹，她们可以自由自在地选择自己喜欢的人，无拘无束地恋爱。可是我呢，想爱的人不能爱，不爱的人必须爱。我就像生长在城市中的一棵荒草，无依无靠，感情也没有依托。 有时我也想，假如自己再遇到真爱，就放纵自己一次吧，让自己也体验一次爱的激情，可是心中那为人母为人妻的道德底线却总在提醒着我：不能越轨! 2002年5月，我利用五一放长假的机会，带10万元现金回到老家。我孤注一掷，拿出这10万元血汗钱给石强，算是我对他的一份补偿，我只要回女儿和一个自由身。石强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击蒙了，久久不能说话，最后他竟哭出声来，坚决不同意和我离婚。父母得知消息后，都哭了，说我忘恩负义，是女“陈世美”。这时，除了二妹之外，两个妹妹和弟弟得知消息后都反对我，并都在我面前说石强的好话。而最让我深感愧疚的是女儿似乎对我一直很陌生，而她几乎每天都离不开爸爸…… 我终于溃退了，我知道10万元买不断父母对石强的依赖、弟妹对姐夫的感恩，买不断石强的父女情，更买不断那无爱的婚姻! 回到深圳，我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关在屋里痛哭一场。我仰问苍天，难道这无爱的婚姻要将我的一生都网得死死的吗? 编后：公平地说，李岚的青春岁月是为亲情而活的，她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找到自我的。如果仅仅为了感恩而痛苦地把自己捆绑在无爱的婚姻里，那不是高尚，而是一种懦弱。当妻子不再是老公的幸福，当老公不再是妻子的精神支柱，要一个徒有虚名的婚姻又有何意义呢?路正长，流言终会在人性的光辉下渐渐散去。不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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