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再次回到以前。而我知道,这是一种错觉。 整理 连日大雨汹涌,夏季像是个三岁的孩子,哭泣地不停。屋子里面狼藉地堆砌着各种书籍与物品,在这样雨天中,开始滋生出腐朽的气息,有淡淡的发霉的味道。我决定把这些平日里随手放置的东西,好好地整理一下。 桌子上摊着一堆杂物。可可送给我的便携式记事册;和易色一同买的超低龄化的搞笑戒指;我路边拾得的暴力熊吊坠;幕马自己制作的石头手链;我们一人一枚,那时被面线用钻孔器钻孔过的一元硬币……我将它们一并放在空置的手表盒子里。然后是桌子左上角铺开的课本、书和本子,分类放好。课本上几乎没有什么字迹,都是歪歪斜斜地划了几道横线和一些无心的圈圈画画。书大多是杂志与小说,和图书馆借来的文史、软件资料,想想也觉得可笑,几乎都没有翻开过。本子上是各科的笔记和当时无意写下的字句,也包括你们的,在各种地点写下的、画下的。 书柜里一大摞堆起的书和打印稿件,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我不忍心去触碰,那些散发着过去属性的东西,亦是不忍心触碰曾经的自己,校园里依旧有着圣洁的光环,而我们,怎么会不记得当初的那种心情。大大小小的书,层层拿下后有次序地放好。粗略地翻阅着打印纸上的内容,有关于课程论文的,有关于社团剧本的,有关于学校节目策划的……而无关紧要的,都被我揉成了纸团,丢进了垃圾桶。偶尔抖落出一些不知详情地单据,一一放入收纳袋里。 异常的琐碎,这是枯燥的一种反应。我将各式各样的物什拾掇起来的时候,翻涌着无端的落寞和生冷。早已不再是几年前扬扬洒洒的我们,带着透明的刑具,惩戒青春里美丽的错误与无妄的欲求。这是必然产生的结果,她说,“觉悟是一种过程也是目的。”我不知道在这样的过程中,自己是否已经足够勇敢地认清事实,开始觉悟,还是说,慢慢的被时间淹没,无解释便已释然,达到目的。离开生活,觉悟本身也是一种痛苦。这是温馨而又残忍的回忆,而我们再次想起的时候,这些躺在青春里的歌,会不会像当初那般洁净无瑕。 晨遇 田径场上有些湿漉漉的,朝阳泛着红光,将这样的早晨设计得美轮美奂。我从不喜欢早起,醒来后实在睡不着,便想来这儿看看。已有人文学科部的同学开始在冉冉的清风里朗读课本。身边有慢跑着的同学的身影。这样和谐的时间,拥有平静的内心。每一张这样的朝气的脸,踩着脚下的路也变得坚实。我记得,星星爬满夜空的晚上,我与你们脱下鞋子光脚走在田径场央的草场上,认真地对着月亮说,明天,将会改变。现在想起来,竟有意犹未尽的意思,我把鞋子脱下,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还是说,这样的夏天,已经不再适合任性。 徐徐升起的太阳开始有激烈的照耀。6:52,我离开这个空旷却不空洞的地方。上午是没有课的,我去了那家许久没有进去过的早餐店。坐在朝南靠窗的座位上,抬头望左侧的墙壁上,依然留有那时我们一起写的字条“加油,全部都加油!pass。”署名是T&S。就快要脱落下来了,我重新用手按了按便签,而等到我们都离开这里的时候,它还是会掉落下来的吧。我点了海带肉汤和米粉,依然是很喜欢的温和与清香,吃完有饱足的感觉。光阴静静地流淌,人们来来往往,整个城市都在微笑。 回去的途中遇见阿诺,社团里面那个欢乐的新生。斜跨着一个黑色的圆筒包,手里拿着两本书,他还是会满脸笑意地说:“嘿,早啊!”笑得很真实,很自然。学校开始热闹起来,同学们开始穿梭在各个地点的教学楼。此刻,图书馆还没有开馆,我在四层的电梯间透过窗外看外面,那是一面很大很大的落地窗户。馆前的这一条路两侧载满了香樟,树影下,我们也曾一起走过的路。再远些,我能看见田径场那一圈塑胶跑道的暗红和中央整块的翠绿。较于那时的下雨天,易色用手指涂抹玻璃上水汽的位置,已经有了微黑的渍迹。“早安!”突然打开的电梯,传来易色故意拖长的声音。我没有回头,“你来得真早。”易色说,“还是这里好啊。” 只是,如此的时光,我们能感受到的、感受不到的,能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将留在这里变成过去。美妙的青葱岁月在我们的梦中翩翩起舞,那些勇敢与执着,羞涩与暧昧,理想与梦想逐一绽开,心中的激情便一发不可收拾。我们是不是已经不能再拥有此种纯净的画面了?我们是不是已经把这些都快要忘记了? 予 五月的时候,云海曾经向我要过稿子,去录他的朗诵作品。后来我给他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这篇稿子要叫“予”。我的回答是,“送给你,也是送给我自己。”现在六月也就快结束了,我们开始拥抱离场,离开这个学校。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一路顺风,保重。”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样的过程应该是面带笑意的。后来真正到这一刻的时候,不禁染上了些许煽情和悲伤的气氛。 一路走去,不断听见拖动行李箱发出的滚轮滚动的声音。真的要说再见了呢。荫蔽下,匆匆而去的背影,汇聚成一首骊歌,被风吹响远方。这个时节,闻得到被阳光烘焙后花草的清新味道,除了我们,仿佛一切都是欣欣向荣,没有烦恼的。 可可与面线是在同一天离开的。下午6点的长途汽车和晚上7点15的火车。面线坚持要把可可送走,我与幕马对此都很无奈。长途客运站和火车站根本就是两个相反的方向。下午5点35,外面开始下起雨。面线什么行李都没有拿来,愣是不顾劝告得依然留在客运站。我想他还是舍不得的吧。等到可可上车的时候,我们三个分别收到了来自于可可的短信,内容是一样的。 去火车站的路上开始堵车,我问面线要是赶不上火车怎么办,他说,那就不走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不语,我看到幕马背包上用红绳坠起的一元硬币,然后与幕马对视了几秒,随即又各自看向窗外。停滞不前的车辆,湿漉黏腻的雨滴和不绝于耳的这个城市聒噪的声音,融入了此时的缄默中。 给云海的稿子里有这样一句话:“影子被越拉越长,最后没入世界的阴影中一个并不绝望的地方。”我不记得当时因为何种情愫而写下了这样一句话,若用在这里的话,大概只是想表达,不论如何,不绝望就是一种希望,即使是在阴影中。 片尾曲 毕业答辩以后,每次聚在一起吃饭时,喝酒都会喝得很酣畅,也有听到一些这几年没有知晓的事情。到最后,每个人种种隐藏在心底的小心思还是窜出来了,并且来势汹汹,所以看见落泪,也觉得平常。 我非常自然地想到了你,一个曾经用猫形容过自己的你。猫高贵且懒散的姿态,猫专注不落窠臼的眼神,确切的说,是你的姿态和眼神。毕竟,这些是无法直接跳过的。那么,说出来也是好的吧。因为,以后再想说出口也不容易找不到像这样亲切的倾听者了。 夜晚总是迷人,易色还是老样子,买了一大堆熟食和两大罐啤酒,叫上我,坐在学校的池塘边啃食。我总觉得,能够遇见易色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再无第二人与我能够如此合拍,或者换句话说,臭味相投。蛙声蝉鸣盖不住坐在旁边的,我们爽朗的笑声,即使,不久的以后,这里,将从此不再出现这样的两个人。 第一缕晨光射进房间,嘴唇觉得干燥缺乏滋润,端起水杯的时候,瞥见几天前可可拿给我的考研书和笔记,便有些怅然。早晨一切都该觉得新鲜,新鲜的一天开始,新鲜的一天变老旧,然后下一个新鲜的一天又开始了。谢谢,彼此已经不再新鲜的我们,是不是还留有最初相遇的那番相见恨晚。 想想四年前的我们,不过是一群稚气未脱的少年少女们,如今脸上已经写满淡然和从容。也许这就是时间额外赠予我们的东西。好像到这里,有关于我们的故事就要告一段落了,不论你如不如意,再回不到四年前同样炎热的夏季,再也找不到属于那时的,音容样貌里透露着无邪的我们。 最后一次站在天台上,抬眼望见视野下的校园时,风吹得有些迷离,眼前的事物开始消散于跟前,静静地等待时间的更迭将我们抽离于此时的现实,世界于天旋地转中得以重见光明,而后,准备开始新的征程的一群人即将出发,他们回头望了望留在空气里的依恋与曾经,坚定的踏出了脚步。我知道,这就是错觉,可是,却很真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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