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每到临近春节的的时候,烙煎饼便是每家每户的的大事,人口的多少决定了要烙煎饼的多少。那时候乡下穷,家里没多少余粮,作为主食的煎饼就成为了人们生活里不可或缺的食物。 煎饼的主要原料是小麦,有限的小麦先要拿出一些磨成面粉,宝贝般的收藏着,用于春节包饺子吃。当然,没有哪一家会舍得全部用小麦来烙煎饼的,把小麦泡好以后,大多在里面加上切碎的地瓜,或者粉碎的地瓜干,然后推磨磨成糊糊,就可以烙煎饼了。偶尔遇到一个吃全是小麦面烙的煎饼的人,哪香味,沁人心脾啊。 那年春节前,母亲在厨房支起了大鏊子,抱来好多柴草,就在厨房里烙起煎饼来。快到中午时分,在外出河工(那时候,每到冬季,村里都要组织劳动力外出疏浚河道,简称出河工)的父亲回家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年龄比我父亲小些,父亲让我喊他叔叔。 坐了很短的时间,叔叔起身就要离开,妈妈连忙包了十张煎饼,父亲把面缸里不多的面粉找了一个口袋装了,大约有4,5斤吧。叔叔接过煎饼和面粉,眼眶里含着泪,低着头对我父母说:大哥,大嫂,谢谢你们了,我要抓紧回去了。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那时,我还小,还不太了解人间的贫困,后来是断断续续的听母亲说起这事,这个叔叔是离我们家几十里以外的一个小山村的人,家里三个孩子,老婆还有病,快过年了,家里糊口的粮食都没有了,出河工的时候和父亲认识后很聊的来,收工回家的时候父亲让他到我家来,给他点东西带上。 从那以后,我好几年没见到这个叔叔,后来,土地承包以后,生活慢慢的好了起来,记不得从哪年起,叔叔每到春节以前,就会带上一些东西来我们家看望我的父亲母亲,来了以后,父亲就会陪叔叔喝上一杯,聊聊以前的那些事,聊聊家庭,孩子。叔叔走的时候什么都不要,就要母亲烙的煎饼,而且,就要十张,多了也不要。 十年前,父亲去世的时候,叔叔带着他家的三个孩子来为父亲送葬,披麻戴孝,哭的泪人一般。那时候,叔叔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 后来,叔叔再来我家的时候,就陪我母亲聊一会天,连饭也不吃就骑自行车回去了,我们兄弟俩都在单位上班,也没机会陪叔叔坐坐。 去年春节前,我正好在家,这回叔叔没来,是叔叔家的小儿子来看望我母亲的。我陪弟弟喝酒聊天,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弟弟对我母亲说:大娘,我父亲最近身体不好,不能骑自行车了,就让我来看看大娘,父亲经常说起,要是没有您当年给我们的煎饼和面粉,就不会有我们现在这一大家的人了,大娘,我先给你拜个早年,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母亲颤巍巍的站起来,拉起跪在地上的弟弟:可惜啊,大娘现在老了,烙不动煎饼了,让你父亲好好保重身体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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