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记事六十：烤鱼干

admin

作者：《苍梧晚报》总编辑：王绪年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一种诗意，又是一种自然界的现象。像那些小草、无名草一样，海里的鱼虾也是逮了再生。海，和海的子孙们养育了一代又一代海边人，教会了人们各种各样的吃鱼方法。烤鱼干，这带有原始的吃法，至今还在老家流行。

据老人们讲，在我往上十代前，老祖离开了花果山，到海上弄船打鱼。海匪的猖獗，使他们上岸，选择靠海的盐场居住，并从桓商手里租池晒盐。几代下来，盐会晒船却不会弄了，不过，吃鱼的习惯一直没变，大部分吃法也没丢，烧烤烹煮成为基本功。

烧烤的原料当然是鱼干，大多在秋冬。那时的鱼干多品种也多，大凡逮到的都能做成干子。鱼类有，黄鱼干、鲈鱼干、沙光鱼干、丁鱼干、鲼鱼干、鳗鱼干，还有一些小鱼干。墨鱼类的有大乌干、小乌干、尤鱼干、望潮干等。这些海货有咸有甜，可以烧菜吃，清蒸吃和烤吃。

在几种吃法里，烤鱼干比较简单，它不用烦琐的操作，省去了做菜的道道工序。尤其早年，人们做饭一靠烧草，二靠煤炉。想吃鱼干了，用火剪、炉钩搭在锅堂里，或者搭在炉子上，把鱼干放到上面，不停的翻烤，就跟翻烧饼一样，不一会鱼干就烤得焦黄，散发出阵阵鱼香味。烤鳗鱼干和丁鱼干还要多道工序。这两种鱼油大，上火一烤就滴油，油滴到火上，正是火上浇油，会惹火上身。会烤的，先用纸把鱼干包好浸湿，再放到火上烤，慢慢的油就浸到纸上，这样鱼烤好了，油滴干了，纸也烧没了，把鱼皮一揭即可食用。

烤大乌望潮之类的干子，最好放在炉盖上烤。这类干子，在晒时就基本晒透晒干了，放进火里一烧就着，那鱼干就成柴火了。在炉盖上靠，一小会干子就软，肉就松，再烤会就可直接吃。

烤鱼干随机性强，想什么时间吃就什么时间烤，那怕端起饭碗家里来了亲戚，也来得及。有次吃晚饭时来了个农村亲戚，家里除了咸菜就没别的什么菜，买又没处买。亲戚大老远来，总得弄点什么呀，大人就取下条鳗鱼干和几条望潮干，一边说话一边烤，不一会就烤好了。鳗鱼麻过盐，不甜不咸，扒开肉放进碗里，冒着热气，香气扑鼻。望潮干烤过后，也没切就放在碟中，揪一节放进嘴里慢慢嚼，香鲜满口，越嚼越香。望潮尾经过一烤，又脆又香，只嚼几下就到了肚。那晚，连咸菜和烤鱼一共就三道菜，亲戚像吃了山珍，似过瘾又似没够，一瓶瓜干酒给他一人喝了半瓶，连声说好吃好吃。临走时，他倒下了一口袋的瓜干和玉米面，我母亲则给了些鱼干和望潮干给他。

烤鱼干的随机性，给小“馋猫”们吃鱼干提供了机会。当年的半大不小孩子们零食很少，有熟山芋干装点在口袋里就是相当不错了，一般的都是生山芋干，实在没有了就烤点大乌干和望潮干当零食，这有时间又和家里烧菜相矛盾，那就偷偷烤，反正火有得是。有回几个小伙伴去河堤玩，要求每人带点鱼干什么的，一起烤算是会餐。河堤上的草多，大家玩了一会就点火烤自带的鱼干。回到家个个装着没事人的样子，其实大人们一看个个脏兮兮的脸，闻闻身上鱼干的香味，就知道去干什么了，只是没说罢了。

多年后，我参加了工作，并且在机关科室搞宣传。认识的捕鱼工人进港了，经常到我办公室玩，也时常带点大乌干和蟹松。蟹松是熟的，抓把就吃。大乌干却没法吃，又不能带走，就想起了老家烤吃的办法。晚上没什么人，顶多几个单身汉会窜门聊天。我就拿出大乌干放在烟筒炉上烤。一阵就烤好，大家分着吃着玩。门是关着的，可大乌干的鲜香味是关不住的，屋外的走廊里早就弥漫着烤鱼香。只一会，就老有人来敲门。就这一回，烤大乌干好吃就出了名，而且发展到用电炉烤。后来单位下了个通知，不许在办公室烤鱼干吃零食。

门关不住烤鱼的香味，通知也禁不了人们的口福。不是人们好吃，实在是烤鱼好吃。在往后的日子里，大家到了冬天都要买些大乌干，带回家。我猜想，烤鱼干的办法和带回去的乌干多半是给带的人用上、烤吃了。不是吗，一次去家住农村的同事家做客，他特意推荐的一道菜，就是烤大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