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记事九十二：海之恋

admin

作者：《苍梧晚报》总编辑：王绪年

大海是首美妙的曲，唱不尽，弹不完。盐场是部长卷史诗，两千年的历史，两千年的文化，两千年的故事，讲不尽，说不完。
大海给人类送来了文明，给地球注入了生机。盐场给我们晒来了财富，曾经支撑了整个国家的经济命脉。
我们从《海燕》中听到了海的无穷变化，我们在《红楼梦》里舔到了盐的辛酸。海燕搏击风浪，让我们看到了大海的多变和她的博大胸怀。红楼里奢侈生活，让我们大开眼界，看到盐民们养肥的盐商生活的极端。是海哺育了人类，是盐造就了一个个曾经辉煌的帝国。
海边，一边是大海，一边是盐田。他们见证了自然的变迁，历史的变化。海边，承接了海与盐的历史和未来，担负了海与盐的转化。我作为大海之子、盐场后代，有幸生长在这里，生活在这里。
我虽然没能触摸到海与盐的历史脉搏，却目睹、经历了一些细小的变化，参与了生产生活的日常活动。至今，海的轻言细语，涛的豪放歌声，浪的优美舞姿，盐的晶莹剔透，鸟的多姿多彩，还经常让我魂牵梦萦，还让我眷恋不已。
我恋着海，恋着盐，恋着生我养我的那片神奇的地方。连续多年了，每年都要去几趟似曾相识的海边和盐场。当听到长辈叫我一声乳名，当遇到老人仔细的端详着我，当听到“这不是王家大哥吗”亲切的问侯，我都能体会到一股浓浓的乡情乡味，感觉到眼圈发涩。因为这样的声音已经久违了，因为这叫声又唤回了我对童年的记忆。
    海边、盐场，情似柔水，情浓如酒，白天喝不完，梦里醉几回。那里有我最亲的人，那里有为我分担忧愁的人，那里更有最为知心的人。
我在盐场、海边生长成人，得到过许许多多人的呵护。父亲教我做人，爷爷教我捕鱼，老师教我识字，大我两三岁的姑姑陪我上学。困难时，他们无私提供钱粮。风雨时，他们不离左右搀扶。小学老师每到刮风下雨天，总是送我过跳上路。中学老师爱我如父，当我上不起高中，他三翻五次去我家，愿意给予帮助。可他们，他们在我小有成就后，从不麻烦我一次。李老师经常到报社门口，就是不进去。有次给我碰上，叫他到办公室坐坐，他就是不肯，说是看看我就行。周老师有病多日，怎么也不让我知道。到了病重时，他才叫师娘叫我，可我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如果说我在海边盐场有什么恋人的话，他们就是我的所恋和最爱。说大海深，他们对我的情比大海还要深。说盐纯洁，他们对人的感情更纯洁。
我每每来到老家后的海堤上，看着年年修理的大堤，仿佛它就是折不断的柳，用微薄的力量，不让海水醉了堤内人。望着潮汐变化，亲见浪起潮涌，目送渔船波涛万里行，似乎都是海在牵着人们的手。看到这些，你就是有一肚的话也无暇顾及，就是有一肚子的委屈，对着海，对着鸟儿，也会一吐为快。记得有一知识分子，受不了文革的冲击，几次欲与海潮同去，说是每次来到海边，海潮来劝他，鸟儿来留他，最终还是不知人间忧愁的小河夺去他年轻的生命。
海无私，盐工无私。海，年复一年把万千种鱼虾奉献给人类，让人类知道了什么是鲜香，让人类生活餐饮变得丰富多彩。盐场人则多年养成了只知奉献不知索取的秉性。看着父亲和他同辈的背影，个个都是腰弯面黑，长着厚大的肩瘤，那是他们长年累月肩挑海盐留下的印记，里面不知积蓄了他们多少年的辛和苦。有人讲，一个盐工的肩瘤奉献出的盐，可以按百万元计算。而他们得到的有什么呢，微薄的收入和一身疾病。有几间象样的房子住，才是他们的梦想，就这点梦想一辈子都难实现。就是这样，他们无怨无悔，直到永远。
海边、盐场，色彩单调，生活枯燥，却生命多样。在这里，可让人学到在书本上学不到的文化知识。每一种鱼虾，每一样生命，都有一段可歌可泣的动人故事。这故事里，就包含着一代又一代海边人的智慧。他们用过人的智慧编织着故事，晒制着晶体。当你走近他们的生产生活，才知道群众的力量，群众的智慧和口口相传的文化是多么的伟大。红楼梦里的菜谱，近半来自淮盐的故乡，就证明那是盐民们的创造。
海边、盐场，可知、可学、可恋的地方太多太深，就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当你靠近她，才有梦里寻她千百度的感觉。当你与她离别时，才感觉到她还在牵住你的手。当你离开她时，才知道思念也使黄花瘦的意境。
海边，盐场，如此如此，怎能叫我不思念。是海之恋，还是盐之恋，还是人之恋，我说不清道不明，也许就是对人与自然的和谐之恋吧。这个海边纪事系列，就算我对这和谐之声、和谐之恋的一点点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