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记事六十九：海葵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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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梧晚报》总编辑：王绪年

记忆中的老家沙滩上，经常长着一样软体的东西，大人小孩都叫它为海驴吊。最近我问了好多人，这东西学名到底叫什么，说法都不一样。有位专家认为，应该就是海葵。这令我茅塞顿开。

海葵属腔肠动物珊瑚纲，它和珊瑚一样，被人们称为“海底鲜花”、“会开花的动物”。

在南海，圆柱状身躯的海葵，靠底部强有力的吸盘，牢牢地吸在海底的岩石、淤泥上。即使海浪冲击，也不会把它们冲掉。海葵品种有上千，个头有大有小，小如米粒，大如碗口。它们身躯上端是圆盘状的口，口周围长满柔软的触手，触手有各种奇异的色彩，状如卷包花心，或似金丝下垂，或呈放射状向周围伸展，犹如海底绽放的菊花。有的触手只有一圈，有的触手排成数圈。触手在水中不停地摇摆，犹如风中摇曳的花瓣。
　　海葵捕食，与其说是逮，不如说是守，即守株待兔。看到花一样的海葵在水中晃动，一些小鱼、小虫、小虾常毫无防备地游过来赏花戏花，却正中海葵的圈套，没作出什么反应，就成了海葵的果腹之物。在受到巨浪等强烈刺激时，海葵的触手会收缩起来，使整个海葵收拢成球形，看起来像一块石头，或缩进海底的泥沙中。

在我们老家能见到的也就一种海葵，因为把它挖出来像驴鞭，才给它一个不雅的名字，后来也有人叫它为海花。如果说它是海葵，那我们早就见过，玩过。不过，那都是在沙滩上，水中的样子倒是没见过。

早些年下海去，在沙滩上总能见到这怪怪的东西。它长在沙中，露在外的触手有二寸长，圆圆的口有酒瓶粗，很像长在沙里的葵花。触手很敏感，只要一动它，就会慢慢缩回，将开放的口包起来。那时人们很少吃这个东西，大人们见到不会理它，孩子们好奇、好玩，有时是带有破坏性的玩。

夏天，玩海的孩子们看到了海葵，会三两人一起，先用手去摸，看它慢慢将花收起，觉得很好玩。当它将触手缩回去，大家就在它旁边挖沙，挖了好一会，就把尺把长粗粗的海葵连根挖上来。见它不好吃，随手就给扔了。以后再看到它，不会再去挖，而是玩，玩没了兴趣，就用脚从海葵口伸进去，直到把它撑破。因为海葵的土名难听又羞于出口，女孩子是从不玩的，见到了也只当没看见，或绕着走过去，以免给人留下话柄。

海葵到沙滩上安家在南海不常见，在浅水海域的沙滩上也只有连云港一带能见到。它一旦被风浪赶到浅水区，就打个直上直下的洞将身子藏进去，就是海鸥等海鸟，想吃也拿它没办法。海水退干了，它靠沙里的水和自身的水份，躲过烈日的曝晒和天敌的叼食。潮水来了，它可留可走。要是没有人去动它，能在沙里呆上多日。

有些动物往往具有两面性，越是有毒的越是好吃。河豚、毒蛇如此，海葵也如此。它的内脏和粘液有毒，而且生长的水越是深，它的毒性就越是大。也因为它有毒，才十分好吃，才成为海中珍品，还是在前几年。有次去朋友开的饭店吃饭，朋友向我们推荐一道叫海葵羹的汤菜。我不了解，就多问几句，不要吃了半天还不知道吃的是什么。朋友说，这东西就是你们老家叫法很土、很难听的东西。把它毒液和内脏去掉，将它的管肉烫好切成小片，做好的汤就是道鲜美无比的菜肴。吃了后，果然风味独特，但没有说得那样美妙。

正因为海葵好吃，身价迅速抬高，找它的、挖它的人越来越多。夏天海潮退去，沙滩上有三三两两的人边走边看，那一定是在找海葵。要想挖到几只，也要用好长时间。这一来是海里潮间带的沙滩所剩无几，二来人们都知道海葵是好东西，看到一个就会挖去一个，使本来就形不成葵汛的海葵，少得可怜。有时我想，为什么人们口袋穷时，海是那么的富有。而人们口袋鼓起了，海却穷了。穷得连过去司空见惯的东西，现在看一眼都难。海葵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