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记事五十五：第一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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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苍梧晚报》总编辑：王绪年

有句老话，叫鱼生火肉生寒，青菜豆腐保平安。如果是又吃鱼又吃菜，是不是既能去火又能解馋呢？盐场和海边人的回答是肯定的。海鲜和蔬菜一起烧，确能烧出一番新滋味。

在海边，在盐场，鱼与菜混烧的实在是举不胜举。八带鱼、沙光鱼烧萝卜，狗腿鱼烧蒜薹，麻壳蛏烧青菜，大对虾烧白菜，螃蟹青菜烧咸饭，真是太多太奢侈了。

这里当数对虾、螃蟹的烧法最奢侈。小时候，推到或拾到筷长的大对虾，大人就会拿几只剁成段子，与切好的大白菜一起烧。烧好的菜，对虾红了，汤红了，白菜也粘着红。喝口汤，香着口鲜着心。白菜更是鲜嫩可口。只有对虾段到了最后才去吃它，而这时对虾的味道远不如汤和菜好吃。

春秋天，逮到的梭子蟹多，吃法也多。能当饭吃的就是蟹饭。一般是中午剩下干饭，到了晚上，用点青菜做汤，里面放些蟹块，汤烧好了，再倒进干饭，放写佐料。这样的饭烧好了，米粒硬硬的，蟹块嫩嫩的，汤是透鲜的。有次用这饭招待乡下亲戚，这亲戚从没吃过，开始不敢吃，怕吃坏了肚子。当他吃了几口，就有一吃不可收的感觉，一连吃了几大碗。我们小孩子在旁边干着急，他再吃可就把我们的饭也给吃了。吃过了他还感慨道，这蟹子稀饭，就是比农村山芋干稀饭好吃。说得我们满堂大笑。是啊，按现在的价钱，一只几十块钱的蟹子和几块钱的米做的饭，不好吃才怪呢。那时，价钱正好颠倒过来。

老家的这样吃法，我小时候并没注意到有什么特别之处。那时就知道，整天吃鱼虾蟹都吃得没了口味，倒是想，什么时候鱼虾能当饭吃。后来才知道，这只是其中一个因素。那时人们很难吃到什么蔬菜，有时蔬菜比鱼虾还难以吃到，人们就想出了蔬菜与鱼虾混吃的办法，使菜里有鲜味，鱼虾里有菜味，实现了味的互补，比起单一要好吃得多。

其实，鱼与菜的混吃互补，在冬天体现最为典型，有时到了淋离至尽的地步。早些年，到了冬天，不像现在有大棚想吃什么就能吃到什么，吃得起、吃到的也就几样。因而在海边和盐场，人们必须腌些咸菜过冬，主有有栽菜和雪里红，成为各家早晚的当家小菜。这两样菜，数菜帮和菜根最好吃，菜叶最次。再次也是宝贵的，没有人会丢弃。倒是老家的人们想出了化次为宝的吃法，将菜叶与鱼混烧。他们吃了菜根，留下菜叶，几顿过后，就将不少的菜叶切成小段，放到水里泡泡，与沙光鱼、小丁鱼以及一些小杂鱼混烧，再比平时多放点辣椒干大蒜和生姜。做好的鱼菜，冷了后还要专门拿到屋外冷冻。第二天再看，鱼、菜、汤，都冻在一起，鱼连着菜，菜连着汤，看起来不怎么样，吃起来是又鲜又香又辣。用他就稀饭，就白干，到了嘴就进了肚，吃过了还要回回味，打个嗝都是鲜香味。我们那儿人都管这冻鱼菜叫第一鲜。

鱼菜烧好了，要用锅盖盖好，或则就得馋嘴猫了。有天夜里，就听到桌上有动静，由于家人都乏了，谁也没当回事，也懒得起来。天亮一看，给猫吃了许多。再看小猫，只是一个劲的舔水喝。没过几天，晚上又发现鱼菜少了，可锅盖却没动，一盘问，是弟弟就着饼吃去了一些，险些冤枉了小猫。

这样的菜，在我参加工作后，母亲会用瓶子装好给我带上些。说实话，每次带去的菜，我只能吃到很少一部分，大部分都给同事解馋了。那时，工资很低，单位早晚的伙食也差，每人回家了，都要带些菜，以达到省钱解馋的目的。但时间长了，就形成个规矩，大家换着吃。每次一定是我吃亏，早早就给分吃完了。

现在，在港城的一些饭店，这道菜已经成为拿手小菜了。上面说到的几种烧法，也成了特色菜。不过，吃过的感觉就是与自家做的不一样。我想，恐怕这就是手工作业与“工业”化的区别。